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16346011" ["articleid"]=> string(6) "751437" ["chaptername"]=> string(35) "第2章 云中候府,瞎子先生" ["content"]=> string(13397) "

一百五十余年前,中洲大地豪强林立,诸侯并起,互相征伐不断,世道混乱不堪,百姓苦不堪言。梁国只是大齐庇佑之下一个小小藩属国,梁国世子萧叔达更是打小就愚弩蠢钝,作风孟浪奢靡,好四处游历玩耍,不理国事。

齐王多疑且残暴,一众属国好一点的世子为质,更甚者被大军剿灭,国破身死。倒是风评奇差,有传言脑子有些问题的梁国世子一向被齐王看不上,反而无惊无险的承袭王位。

初登王座的萧叔达依旧专好饮酒作乐,每日只顾宴饮嬉戏,于王宫之中专设长乐坊供自己和近臣享乐。对于宗主齐国,萧叔达敬畏有加,每月三四次去齐王都朝拜,拉着满车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进殿之后五体伏地,三跪九叩,甚至拜齐王为义父,毕恭毕敬口称儿臣,唯唯诺诺的样子深得齐王欢心。

然而齐王不知,这位新晋梁王实则有两副面孔,少年时借着玩耍之名四处礼贤下士笼络了不少人才,登位后筹建的长乐坊,在外为宴饮宾客之地,在内则是萧叔达与臣下筹谋之处。萧叔达每每去齐国王都觐见,除了给齐王备上贡礼,还有不少钱财都花费在收买齐国重臣的身上。

萧叔达当上梁王的第五年,突然发难,率奇兵直袭齐国王都,王都内,有早不满齐王弑杀残暴的,有感念萧叔达人格魅力的,也有早就被金银开路击穿了底线的,里应外合之下,固若金汤的王城从内部开始土崩瓦解,齐国各处的大军还没来得及驰援,梁国士兵就已经登上了齐王城的城头。

以往萧叔达每一次到王城来,都会带着奇珍异宝,这一次却是刀剑与士兵,齐王都内殿里披头散发,慌慌张张的齐王正待大声喝问这个自己从没正眼瞧过的义子,却见义子阴桀的一笑,送上一剑直穿心脏。

从这以后,异军突起的梁国定都建康,改称南京,取代了大齐成为中州大陆上的霸主之一,韬光养晦的梁王萧叔达在这一刻起开始锋芒毕露,开始自己的攻伐之路,并且手底下的精兵强将,横扫六合,并吞八荒,最终成为了这片富饶土地的主人。

萧叔达于一统南北之后迁都洛阳,称盛京,于盛京城中称帝,立年号建元,大肆封赏有功之臣。在大梁的统一进程中,有四位功不可没的将领,合称“建康四神将”,梁帝有意将这四人全都裂土封王,其中有“云中麒麟”之称的骠骑将军易季存有攻破四国的壮举,是四人中功绩最甚的一位,他的态度却坚定而委婉,只肯受封一个侯爷爵位,并且主动交出兵权,只要一些金银珠宝,说是打仗打够了,如今四海承平,只想做个富家翁,衣食无忧的过下半辈子。梁帝闻言大喜过望,赐予他无数金银珠宝,家乡大片的土地,还大兴土木为其在家乡荆南兴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侯府,甚至赐予世袭罔替的“云中候”爵位。

事实证明,这位云中侯的确有大智慧,在功高盖主时不被权势蒙蔽双眼,选择激流勇退,他也成了四人中唯一得以善终的一个。

如今“云中侯”爵位承袭到了第六代,推开侯府沉重的大门,是侯府主殿,主殿庞大,用十几根两人合抱的大立柱支撑起来,立柱上雕刻的族徽“腾云麒麟”栩栩如生,主殿专司供奉先祖,族中议事之用;大殿之后是九曲回廊,廊眉横梁一百零八处,每一处都是一幅丹青画卷,画上山水,人物不尽相同,回廊环绕着东西各有十几处厢房,东厢房家私齐备,装潢考究,专供内眷使用,西厢房则淡雅简约,专用来招待外客;厢房后也是侯爷的寝殿与书房,自是雕梁画栋,勾心斗角的气派模样,再往深处走去,有一面人工挖凿出的大湖唤作悬镜湖,湖岸边一到春季便是草长莺飞,绿树成荫的光景,湖中有一小岛,岛上修建一座高耸的望楼,站在楼顶极目远眺,整座侯府尽收眼底,湖面水波不兴,光滑如镜,倒映出不远处一座小山,山脚下却有一处和整个侯府钟鸣鼎食的气质格格不入的小草庐,用一圈篱笆栅栏围住,草庐煞有介事的做了木门,门上歪歪斜斜挂着一副牌匾,牌匾上写着“许庐”二字。

许庐的主人许意来侯府不过两年,原是应征府上族学的教书先生,却只教了一堂课。云中侯不知是何缘故,不仅不需要他上课,更是对其青睐有加,好吃好喝的供着,遵循其意愿,为其在府中云山脚下结一草庐。

许意面容消瘦,身形单薄,深秋时节,气温总算是愈渐微凉,许意却已经手捧暖炉,身边还生着炭火炉,蜷缩在铺着貂皮的躺椅上,坐在湖边垂钓,像一个风中残烛的老人。

许意身后站着一名年幼的婢女,娴静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扑闪着一双灵动的眸子,似乎和许意没什么尊卑有别的观念,盯着许意手里的鱼竿鱼钩好奇地问道,“少爷,你这用直钩钓鱼,能钓上什么呀?”

许意闭着眼睛老神在在的躺在椅子上,“明眸呀,你年纪还小着,自然不懂,我就是说了,你也听不明白。”

小婢女明眸撇了撇嘴,自己这个少爷年纪也不大,却带着一股阅尽千帆的沧桑感,总是做些让自己摸不着头脑的事,总是到哪里都能成为哪里的座上宾,“哼,我不懂便是,只是湖边风大,少爷可不能久待,身子骨遭不住。”

许意和明眸交谈时远处缓缓走来一个身影,走到许意身旁停下,明眸欠身施了个万福,在许意身边耳语了一句。许意伸了个懒腰,“这鱼不就上钩了吗?”随即站起身来拱手行礼,“拜见七公子。”

这位七公子连忙上前一步,扶住许意双手“岂敢受此大礼。”看得出这位七公子惶恐的神色不似作伪,也难怪,许意如今是侯府红人,七公子只不过是个不受待见的庶出子,怎敢不小心对待。

这位七公子易思昂是云中侯最宠爱的小妾所生,幼年时也过过风光日子,只是母亲因疾暴毙,侯爷大夫人一向嫉恨他的母亲恩宠有加,在其母亲亡故后便把这份愤恨全施加在他的身上,侯府众人眼见他这一房失势,纷纷撇清关系,更甚者为了讨好当家主母更是落井下石,易思昂的日子愈发难过起来,过惯了这种日子,七公子更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般在府上生活,毕竟云中侯子嗣众多,折损个不被看重的庶子,掀不起任何波澜。

许意此时睁开了眼睛,眸子黯淡无光,分明就是个瞎子,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七公子不必客套,不如直接说明来意。”

许意眼神并不聚焦,易思昂却有种内心被看透的感觉,易思昂原本也只是不受待见,日子虽过的清苦却也能勉强维持,只是近些日子,大哥二哥似乎十分针对自己,处处针对自己不说,就连自己身边相依为命的老奴都被打断了腿,举步维艰的易思昂也不知是怎的,鬼使神差的来找许意,觉得眼前这人能帮到自己,吞吞吐吐的说到,“如今我日子朝不保夕,盼先生救我。”

易思昂这话没头没尾,许意却能读懂其中含义,但还是明知故问,“救公子?我如何能救公子?”

易思昂垂着头,“如今大哥二哥倾轧于我,我隐隐感觉我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许先生是我父亲眼前的红人,现而今只有许先生能救我于水火。”

许意脸上仍是捉摸不透的笑容,“七公子这话我就不懂了,且不说我就是个外人,怎么好插手侯爷家事,何况就是我能帮上七公子,我又为什么要帮你呢?”

易思昂这才发觉自己的唐突,自己一直以来都善于隐忍,怎么这次听风就是雨,鬼使神差的来找素不相识的许意来帮忙,还交浅言深说些不该给外人说的话,的确,许意凭什么要帮自己,自己给不了他任何好处,还会给他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而且现在已经不是许意帮不帮忙的问题,若是许意跟自己大哥二哥说上几句闲话,自己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易思昂连忙说到“许先生说的是,是我唐突了,许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许意淡淡一笑,“我帮不上公子什么忙,但也不会给公子使绊子的。”这个人明明是个瞎子,却好像能看透人的内心。

易思昂也顾不上许意说的话是不是真心的,与许意告辞一声,默默的退去。

一直没有开口的明眸等易思昂走远了才对许意说道,“这个人怎么有点傻傻的?”

许意重新又缩回躺椅里面,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人可一点都不傻。”许意睁着眼睛,虽然什么也看不见,灰黑黯淡的眸子依旧盯着水波不兴的湖面,自顾自的继续解释道,“侯府虽大,但也没有光照不到的地方,他刚刚没头没尾的找我来说两句话,要不了多久自然会传到有心人耳朵里,虽然只有我和他只不过说了寥寥数语,但谣言能传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到那时候我自然而然就成了他的保护伞,别人再想找他的麻烦,可不就得掂量掂量我的份量。”

“那他就不怕去解释一番吗?”明眸接着说道。

“我当然可以去解释一番,哪怕我刚刚答应了不会找他的麻烦,但他也知道这种口头承诺向来不是什么铁板钉钉的事情。但是哪怕我解释了,站在他对立面的那些人,也不一定会相信,况且他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拉拢我,只要我不站在他的对立面就行,还能为他争取时间。”一口气说了不少话,许意忍不住咳了几声,继续说道,“况且我也很有可能会靠向他的阵营,毕竟我和他一样,在这侯府都是没有根基的人。”

明眸往许意的手炉和炭炉里填着炭,颇有些不满的说,“他这不就是利用你吗?”

“是利用,但是我让他利用我的。”许意神秘一笑。

“你让他利用的?”明眸惊奇的问到。

“是啊,我都来这快两年了,支使几个人找找一个不受待见没有背景的少爷的麻烦也不是什么难事,再在他身边散布一些关于我的言论,看来他还不蠢,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明眸无奈的一笑,“要说比心眼子能比过少爷你的只怕还没出生呢,这些年来在哪里都没见你吃过亏,这次你又有什么算计。”

听到明眸的话许意似乎有些得意,“你说易中行为什么对我礼遇有加?”明眸其实对这些事并不关心,照顾好许意就是她唯一在乎的事情,许意也不管有没有回应,继续说道,“云中侯一系从大梁开国到现在,可以说是枝繁叶茂,旁系众多,光整个侯府就有四五百人之多,还不算府外的依附,侯府人丁越是兴旺,侯府的开支就会越来越大,当然靠着府上田庄地产,也未尝不能维持住平衡,但是侯府还有一项寻常难以察觉到的开支。”许意想故弄玄虚吊吊胃口,明眸却是事不关己的态度,没得到想要的回应,许意只好继续说,“云中侯家训,凡是易家子弟世代不入庙堂,这是初代云中侯为了安帝王的猜忌之心做出的妥协,历代侯府中人也的确遵循此道,当然了为了明哲保身,他们也不得不乖乖守着这个规矩,但如果无法维持朝堂之上的一些话语权,易家偌大的家业可没那么容易保住,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易家想出了个绝妙的办法,那就是资助一些不属于侯府中的饱学之士,只要有人能科举中第入驻朝堂,自然感念侯府相助,让云中侯府在政治上获取一些筹码,只是这件事情得广播种才能多收获,每年在这上面的花费在你眼中可以说是天文数字。”

听到许意一副瞧不起她的语气,明眸仗着这瞎子也看不见,默默在许意眼前挥了挥拳头。

许意却像是看见了一般,“你也不要不服气,哪怕你跟着本少爷也算走南闯北过,但你连想象都想象不出这么多银子,不怕告诉你,云中侯府既能维持住应有的体面,又能积蓄丰厚的里子,多亏了本少爷。”许是湖边风大,许意的身子又着实显得有些虚弱,说了这么多话,许意不住的又咳了起来。

明眸对许意说的这些都兴趣缺缺,只是看少爷今天难得说得这么津津有味,实在不忍打断,此时连忙劝道,“外面风大,你身子骨弱,还是早些回去吧。”

许意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显然这听众并不称职,只能意兴阑珊的跟着明眸回草庐去了。

许意走后暗处也有影子不少离开,各自去向自己的主子通风报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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