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16343011" ["articleid"]=> string(6) "750854" ["chaptername"]=> string(44) "第1章 他仿佛是一颗被遗忘的小草" ["content"]=> string(9729) "

当草地上的露珠将初生的太阳折射出细碎的光点,偏僻的小镇尚未在夏日清晨微凉的风中苏醒,坐落在小镇一隅的幸福孤儿院已经开始了新的一天。

今天园里的气氛比往常要活跃一些,就连经常赖床的小朋友也一反常态地按时到了食堂。幸福孤儿院的传统,每当有小朋友过生日,食堂会额外给大家准备一份蛋糕和水果。

这座小镇唯一的孤儿院是当地妇联援建的,院长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已经在这家孤儿院快十年了。老头原本是镇上的干部,退休后就接管了这所孤儿院。他早年丧妻后一直未娶,没有子女,对孩子们照顾得很是尽心尽力。小镇地处偏远,财政上并不富裕,能拨给孤儿院的开支也十分有限,需要救助的孤儿每年却只多不少,老头就把毕生的积蓄都投在了孤儿院里。虽说平时孩子们也能吃饱穿暖,但香甜美味的蛋糕并不经常能吃到,所以她们格外期待庆祝生日的这一天。

相比于其他小朋友的兴奋,今天生日的主角夏星星却显得沉默很多。他来到这家孤儿院快一年了,那时的他刚刚过完五岁的生日,记忆中还模糊地记得某个清晨妈妈背着他走了很远的路,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妈妈似乎说要去给他买草莓蛋糕,一会儿就回来。他站在原地等着,却始终没有看到妈妈的影子,只等来了越来越多围观的人群。后来,他被院长带到了这家孤儿院,生活了下来。

适应孤儿院的新环境花了很长的时间。刚开始的一两个月,他几乎每天都在哭闹。他吃不下食堂里粗淡的饭菜,他想念小蛋糕、酸奶和冰淇凌。他睡不惯宿舍里窄小的板床,他想念家里软软的被窝,还有妈妈温暖的怀抱。他无数次想离开孤儿院,又不敢在陌生的地方跑太远。院长和老师们怕他跑丢,把四处的门都锁了起来,不让小朋友们随意外出。

孤儿院里其他的小朋友对这个外来客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厌恶,也是不可避免的事。他们觉得夏星星很吵闹,常常让老师们束手无措。还因为他的原因,让大家失去了去外面玩耍的机会。小孩子没有太多复杂的想法,喜欢和讨厌都挂在脸上,说在嘴里。没有人愿意带他一起玩。夏星星每天一个人待在角落里,想着妈妈,想着远方的家。院长经常会抽空来陪他,星星就一遍遍低声哭泣着说:

“我要妈妈,我想回家……”

老院长只能叹息着摸摸他的头,也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来。

分完了蛋糕,老师又宣布了另一个消息:

“今天下午,市里拓展营的学生们会到咱们园里来看望大家,还会给大家带礼物哦。”

年长一些的孩子们听到消息后开心地鼓起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夏星星不太懂,这个消息并没有让他心情变好。

旁边一个比他大一点的小女孩悄悄说:

“你知道拓展营吗?”

夏星星摇摇头。

小女孩又神秘地说:

“听说拓展营里都是富人家的小孩。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们会带来很多好东西,是平时咱们园里见不到的。”

吃过午饭,传闻中的拓展营的大哥哥大姐姐们来了。他们是一群十一二岁的学生,在市里读小学五六年级。学生们确实带来了很多好东西,有漂亮的衣服、高档的玩具、可口的零食,孤儿院的孩子们开心极了,纷纷过来领走属于自己的那份礼物。

分礼物的是一个个子高挑的男孩,他始终温和地笑着,忙碌地把礼物分到每一位小朋友手上,脸上的汗珠都来不及擦一下。

分完了一波礼物,男孩看了看四周,发现墙角站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过来领礼物。跟其他拿到礼物爱不释手、兴奋不已的小朋友相比,他仿佛是一颗被遗忘的小草。

男孩走到那个瘦弱的身影旁边,弯下腰问道:

“嗨,小孩!你怎么不过去拿礼物?有人欺负你吗?”

夏星星抬起了头,男孩看清了他的容貌。他明明没有哭,眼睛里却天然有一汪清泉,左眼下一颗小小的浅褐色泪痣,平添了几分委屈和可怜。他的脸瘦小而苍白,带着与他这个年纪不符的哀伤。

男孩愣了一下,正准备再问点什么,夏星星已经抬脚跑了出去。男孩跟着往外跑。背后有同学叫他:

“盛哥,你干嘛去?一会儿还有别的任务。”

男孩回头说:

“你和副班长安排吧,我去看看那个孩子,他礼物还没拿。”

说完,他朝门外走去。

夏星星一个人跑到了秋千旁边。孤儿院里设施简陋,十几个孩子共享一个秋千,常常都不够分。平时这个秋千是轮不到他的,现在别的小孩都被新收到的礼物吸引去了目光,他可以自己一个人玩,没人跟他抢,真好。

夏星星坐上了秋千,没有人推,他只能使劲伸直了腿,用脚尖在地上一蹬一蹬借力。

盛北辰慢慢走过去,看着他:

“荡秋千吗?我推你好不好?”

夏星星又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说:

“没有人喜欢我。他们都不和我玩,妈妈也不要我了……”

盛北辰看着面前低垂着的毛茸茸的小脑瓜,忍不住抬手轻轻揉了揉,温和地说:

“谁说没人喜欢你?我就很喜欢你!”

夏星星抬起头,眨巴了几下眼睛,怯怯地问:

“那你能……陪我荡秋千吗?”

盛北辰点点头:

“当然可以啊。你抓紧咯,我要推啦!”

秋千高高地荡起,又稳稳地落下。夏天的风里漾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夏星星觉得开心极了,他甚至短暂地忘记了要找妈妈这件事。他们一起玩了好一会儿秋千,夏星星满头满脸的汗水,看着一直陪着自己、同样满脸汗水的大哥哥,想要把这份快乐与他分享。于是,他从秋千上下来,对盛北辰说:

“大哥哥,换你玩了,我来推你。”

盛北辰笑着说:

“开心啦?那咱们去拿礼物吧?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夏星星却摇了摇头:

“大哥哥,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不要玩具,我只想我妈妈……”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红了,眼看要落下泪来。

盛北辰想了想,说:

“你跟我来,我送你一份特别的礼物吧!”

盛北辰回到屋子里,找到自己的书包,从里面翻出了一个卷轴。他把卷轴上的丝线解开,小心地铺平,递到夏星星面前:

“这是我的第一幅获奖作品,夜空中的北极星,送给你!”

夏星星拿着画,这是一幅水彩描绘的星空图,蓝黑色的天幕上,点缀着无数颗繁星,有一颗最亮的星星遥遥挂在天际,在群星里独自闪耀着光芒。画很美,又充满了一种童话式的神秘色彩。

夏星星眨了眨眼,不确定地问:

“这幅画,真的送给我吗?”

盛北辰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雀跃和惊喜,知道他应当是很喜欢的。

“是真的哦,这幅画就当作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吧!”

夏星星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很宝贝地把画抱在怀里,说:

“谢谢你,大哥哥。”

盛北辰也笑了,摇摇头表示不用谢。

外面响起一阵铃声,是在召集孤儿院的孩子们集合。夏星星跟盛北辰说了再见,转身准备走。盛北辰又叫住他:

“等等!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夏星星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低声说:“我叫夏星星。”

盛北辰怔了怔,低喃了一句:

“星……星星……”

夏星星看着刚刚还温和地笑着的大哥哥突然变了脸色,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盛北辰注意到了小孩忐忑不安的心思,赶忙收起脸上严肃的神情,对他说:

“星星这个名字,很好听。”

两人又讲了会儿话,临走时,夏星星问:

“大哥哥,你明天还来吗?”

盛北辰犹豫了一下。他们在孤儿院的活动只有一个下午,明天就要去小镇附近写生了。但他看着小孩清透的双眼里藏不住的期待,那份微光好像随时都会黯淡下去,便语气坚定地回答:

“来的!”

夏星星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抱着礼物开心地离开了。

旁边的同学走过来碰碰盛北辰的胳膊:

“你认识这个小孩儿啊?你好像很在意他?”

盛北辰摇摇头,没有说话。

当他第一眼看见这个瘦小的孩子时,那孤单又无助的模样,与他深埋在记忆中,却又时常会想起的另一个小男孩的身影重合了。那个瘦小的孩子,明明胆小得要命,还总喜欢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后。

“哥哥,你能带我一起玩吗?”

“哥哥,你看这个玩具……”

“哥哥,这道题我不会,你给我讲讲吧……”

“哥哥……”

“哥哥……”

可那时的他,只觉得嫌弃和麻烦,所以他尽可能地避开他,或者冷漠地远离他。等他终于想起转身看一眼的时候,那个小小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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