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苇进去时，王晓明终于有点反应了，他的脸色依旧惨白，整个人似乎更加瘦削，颧骨突出，脸颊凹陷，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成了这样。
沈苇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好点了吗？”
“嗯？”王晓明似乎刚从梦中惊醒，“沈律师？”
今天依旧是雨天，雨滴猝不及防的打在窗户上劈里啪啦作响，王晓明盯着窗外的雨，眼眶顿时红了，双手大幅度挥舞着，“我看见了，我看见他了”。
“你看见了谁？”沈苇顺着他问下去，轻柔的拍着他肩膀，逐渐将王晓明安抚下来。
“红的，全是红的，他就站在那里看着我，还对着我笑，我很害怕，可是我跑不掉”
王晓明的表情逐渐惊恐，呼吸更是急促。
沈苇赶紧叫来了护士，向其和刘志强也冲了进来，向其一把将沈苇拉到一边，刘志强稳住王晓明，直到护士过来打了一针镇定剂，他才终于镇定下来。
“病人现在的病情很不稳定，最需要的是休息，我建议等情况稳定下来了再来问吧”
“好”。
“我想去那两个人质的病房看看”沈苇道，
“你的状态现在合适吗？”向其有些生气，声音都拔高了些“你目前应该好好休息，任何事情都等情况稳定了再说”。
“我没事，我还是想去看看”。
“法医刚刚鉴定完，现场不会很好看。”说到这儿，向其已经有些恼火了，这丫头就是死倔死倔的，但他一想到昨天的事情，就摆不出臭脸，于是放低了声音商量。
“我可不是豆腐做的”
听罢，向其自觉拗不过她，只好妥协。
事实证明向其确实说的还是委婉了些，现场虽然已经整理过，房间里依旧残存着浓烈的血腥味，病床上一片狼藉，玻璃杯打碎在地上，水浸湿了地毯，药瓶也随意的掉在床边，里面的药丸撒了一地。
墙壁上有水渍和血迹，但都没有打斗的痕迹，凶手应该是趁人无意识时下的手，向其证实了沈苇的疑问，
“两名人质事先都服用了安眠药，经检验是窒息而亡”。
“监控呢？”
“只拍到背影，那人穿着医生装，堂而皇之的从大门出去，没有任何避讳，似乎是刻意被发现的”。
沈苇看着监控里的背影，想起那天她和刘志强来医院恰好赶上午饭时间，当时有一个护工手里像是捏着什么东西，整个人鬼鬼祟祟的。
她将这件事告诉了向其，向其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寒彻斯特酒店电梯里的那个侍者。
“侍者？”沈苇有些惊讶，“昨天哪儿来的什么侍者，因为展览会的事，酒店出于保密考虑，都撤了”
向其垂眸，浓密的睫毛耷拉着，低哑的声音从喉咙冒出来
“小苇，这几天可能一直有人在跟踪你”
沈苇听到这话也警惕起来，左右看看，低声道“我也有感觉，但是为什么？出于什么目的？”
向其没接话，他总有种莫名的感觉，有人在他们面前编织了一个硕大的阴谋网，而他们正有意无意的陷进去。
沈苇在调查恒大银行的抢劫案，这个案子背后牵扯广，医院的护工，电梯的侍者，还有卫生间里的烟灰，到底是谁在背后布局，又有什么目的？
沈苇见向其半晌没说话，于是道
“向其，你还记得我昨天提到的毕业出国旅游被绑架的事情吗？”
向其点点头，他知道这个事情一直是她的心结。
那是几年前，沈苇刚从汉城大学毕业，孤身前往柬埔寨旅游，到那儿的前几天都很正常，她白天就穿梭在大街小巷，品尝各类东南亚特色小吃，欣赏东南亚的风情美景，晚上早早的就回酒店休息。
毕竟是个女孩子，出于安全考虑，特地选了安保条件最好的酒店，即便这样，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天她正在房间休息，突然嗅到了一股香味儿，紧接着就一阵头晕，模模糊糊间觉得床头站着什么人，一睁眼就看见一张男人的脸，她还没来得及大叫就被男人迷晕了。
醒来的时候在一间陌生的房子，她眼睛一直被蒙着，看不清绑匪的样子。
在那期间她也想过办法寻求帮助，但绑匪的警惕心很强，她始终无法同外界取得联系。
后来是一个警察一直陪着她，让她坚持下去，她一直以为那个警察是她绝望之际臆想出来的。
可刚刚同严六聊过后才发现，那个帮她的所谓警察很有可能就是当年正在柬埔寨做雇佣兵的顾孟。
“如果按照你说的顾孟是曾经帮助过你的人，那他见到你时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
“会不会是害怕别人调查他的过去，毕竟生意人对这些信息都很敏感。”
“应该不是，看来有机会要去会一会这个顾孟。”
向其一手扶额，思考着其中的来龙去脉。
顾孟曾经救过沈苇，恒大银行抢劫杀人案发生后，顾孟被作为第一嫌疑人被逮捕，选择沈苇作为他的辩护人，之后沈苇被跟踪，人质被杀，唯一的可能知情人王晓明的精神状态也出了问题。
想到这儿，向其突然道“严六给你的文件中有提到什么人名吗？”
“有，顾孟在柬埔寨时曾同一个叫王真的人有过冲突，从资料上来看，两人的矛盾很深。”
“王真？也姓王”
两人对视一眼，沈苇眉眼顾盼，眼中满是困惑，向其宠溺的拍拍她的肩膀，
“刘队一直调查王晓明的情况，结果很快会出来”
沈苇点点头，下意识摸了摸鼻头，又左右嗅了一遍，“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沈苇的嗅觉比一般人要灵敏的多，向其曾笑话她鼻子比警犬还灵。
向其学着她闻了一遭，“没有”
沈苇循着那味道过去，“不，这味道跟寒彻斯特卫生间的味道一样，是燃烧的熏香味”
果然，两人在靠窗的绿植盆栽中找到了些许香灰。
向其捏了些粉末，凑到笔尖嗅了嗅，“是同一种香”
“如果说这间房里有，那另外两间房也一定有”
两人将另外两间房搜了一遍，果然找到了香灰的痕迹。
“这些香里都有致幻剂，这个人正是利用这些香将人迷倒。”
“这个人善于用香，要查一下这种香的来路”向其拿出手机给刘志强打了个电话。
还没开口，就听到电话那边说道“向其，有个新情况，我去孤儿院查过，王晓明有个哥哥，曾在柬埔寨待过，叫王真”。
沈苇靠着向其，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眼神交织，平静的碧波下，一场洪流正在暗自涌动，将二人卷到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