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16330875" ["articleid"]=> string(6) "749055" ["chaptername"]=> string(17) "第3章 第三章" ["content"]=> string(25830) "

来岁扎着丫鬟髻的小姑娘盯着,她一时不好意思只能撇撇嘴扭过头去。

江行简出来的时候,就见她百无聊赖的捏着指头,很是不耐的模样。

“行简哥哥。”

见到江行简,林葭玥笑了起来:“侯府果然奢豪,不愧是贵族,只是为什么你娘亲喊你易儿,而你却告诉我你叫行简?该不会是假名字吧?”

“江易是名,行简是我的表字。”

江行简见她满眼笑意,语气也柔和起来:“你可有什么不习惯?若觉得哪里不方便我让祖母再派两个丫头去你院中。”

“不必了,我不习惯有人贴身伺候我。”

见对方不讲话,林葭玥眨着眼调侃:“真是没想到,你府里居然有个这么漂亮的夫人,若早知道我就不跟你回来了。毕竟我可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真没兴趣插足别人的婚姻,做什么第三者。”

江行简不语,似是不知该如何说。

他的反应让林葭玥有些不满,只是她实在喜欢眼前这个长相帅气,举止又极其有风度的男人,一时也不忍把话说得太过。

“呐,我只问你以前你同我说过的话,做过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江行简点头:“自然。”

他那时真不知宋府会履行这段婚约,尤其在他查出父亲同自己遇难的真相后。

江行简垂眸沉思,林葭玥却道:“你这样说便好,也不枉费我千里迢迢跟你来到上京。”

她看着江行简,似是亲昵似是不小心的轻轻碰了下他的手:“其实我找你是有点事啦。”

“方才江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来给我送衣物首饰,让我今晚同你一起赴宴,只是送来的衣物都太过花俏,不是翠绿便是大红的,我实在不想穿,你可不可以帮我另外找一条裙子?”

“我让人通知绣房给你做一套。”林葭玥咬着唇:“只半日时间哪里来得及?我看你夫人穿的一身就很是素淡,你就不能找她借条裙子给我?”

江行简不悦皱起眉头。

他祖母根本不可能给她送红色衣饰,林葭玥这点小心思他并非看不懂。

“行简哥哥?”

小姑娘抿着唇,一张脸有些涨红,想到她无父无母只身一人,江行简心软下来。

“我知道了。”

他说完便又返回了拢香斋。

宋挽手中正拿着个颜色鲜艳的布球逗弄猫儿,她的丫鬟蘅芜站在珠帘前,见江行简返回很是不屑地朝着自己的姐姐蘅芷努了努嘴。

蘅芷瞪她一眼,走到宋挽面猫儿离开,宋挽面上便有些淡淡的。

江行简道:“葭玥想同你借件衣裙,不知可方便?”

“既林姑娘想借为何不自己开口?”

宋挽的乳母赵嬷嬷站在一旁,见自家小姐态度冷淡,忙笑着打圆场:“姑爷回府本是天大的喜事,但今日之前夫人还是孀居身份,这衣柜中尽是素前将那胖猫抱走。服又如何给府中贵客穿?若真拿了去才是怠慢了人家。”

“若那位姑娘不嫌弃,蘅芜蘅芷那边还有府里新作的衣裙,不若老奴拿来给您瞧瞧?”

江行简看着面色冷淡的宋挽,心中莫名不快:“素服亦无碍,下人的衣物给葭玥穿终归不妥。”宋挽没什么反应,倒是赵嬷嬷同屋中的众丫鬟都不高兴起来。

她们家小姐到底是平章政事府千金,捧着牌位嫁人又守寡多年,如今终得老天垂怜夫君死而复生,怎却是这么个光景?

蘅芜抿着唇正要说话,却被宋挽打断:“蘅芷,带大爷去妆房。”

蘅芷点头,带了江行简出去。

二人离开,蘅芜立刻掐着腰骂了起来:“什么东西?葭玥葭玥,不过是个不知礼数的小贱蹄子罢了。大爷怎还就当成了宝哄着捧着?下人的衣裳穿着不妥,我瞧她连下人都不如呢!礼义廉耻都不知怎么写的跟男子淫奔有什么区别?就算日后一顶小轿收了她入房,也是先奸后和,于那薄祚寒门之家都上不得台面的玩意,更何况咱们侯府?”

“小姐,您就这么由着姑爷抬举那下作东西?”

宋挽听蘅芜气得喘息都粗了半分,无奈地按了按眉心。

赵嬷嬷既是宋挽乳母,又是她的教养嬷嬷,听见蘅芜这话立时呵斥过去:“呲什么胡话呢?你明知那女子出身卑贱上不得台面,还让小姐以千金之躯同她拈酸吃醋?那小姐成什么人了?”

“且自古爷们纳妾便是正事、常事,你如今倒好,想挑唆着小姐做那遭人唾骂的妒妇不成?嫡妻善妒同乱家之贼有什么区别?日后这种没规矩的话,少在小姐面前胡说。”

蘅芜本就堵得慌,再被赵东西!”嬷嬷呵斥一顿心中更是替小姐不值。

“君子背后不言人,日后不要再谈论这些了。”

宋挽淡淡开口,一句话便阻止了二人的争吵。

赵嬷嬷瞪了蘅芜一眼,又朝着屋外扬了扬头,蘅芜见状这才咬着唇安静下来。

侯府到底不是宋府,说话不自在,她若言行出错,只会连累小姐担个无力管教下人的名声。

宋挽见她还气哼哼的,笑道:“你在这儿哼哧哼哧的做什么?若无趣便陪金丝虎玩绣球去,只是仔细莫让他跑出了院子,吓到老太太养的八哥便不好了。”

蘅芜知道小姐心疼自己,福身行礼后默默退了下去。

只是她现在哪有心思陪金丝虎玩儿,反而三两步去了主卧里头的妆房。

她可不能让大爷把小姐的东西,给那小贱蹄子拿去。

刚到妆房,就见江行简指着件浅珊瑚色锦边绣银的暗花罗裙说不错。

“这件不行。”

蘅芷还未说话,蘅芜便将那件裙子抢了回去,重新挂进衣橱中。“大爷难道没瞧见这整个柜中都是素服,唯独这件罗裙不同?小姐还未及笄就守寡,终身穿不得带颜色的,用不得胭脂水粉,是老太太心疼,在本该大办的笄礼那日送了这套衣裙。”

“这么多年夫人都未舍得穿,就这一件您还要拿走?”

被一个丫鬟抢白,江行简心中不悦,他眯起眸子正欲开口,蘅芷却道:“蘅芜性子急大爷莫同她一般计较。没她说的这样严重,比起这些,怠慢府中贵客才是失礼。”

蘅芷把那罗裙从一排素服中重新挑出来,又在妆匣中拿了宋挽唯一一套首饰头面递给江行简。

“女子梳头也要些时间,大爷快些去吧。”

江行简身后的丫鬟接过衣物,二人扬长而去。蘅芜见自己姐姐将小姐的东西给了人,气的哇一声喊了起来:“你你你……你是不是瞧大爷回来生了什么歪心,才心眼子偏成了这般?”

蘅芷被她说得脸色一红,哭笑不得伸出手指戳在她脑袋上:“往日赵嬷嬷说你是个没脑子的我还不愿听,如今看看果真如此。”

“我把那衣裙给大爷自有我的用意,你喊个什么?赶紧回去给小姐梳头更衣。”

直到二人回了拢香斋,蘅芜还在口中念叨着,小姐除了素服根本没衣裳穿之类的话。 便是为宋挽梳头,她那张小嘴儿还同炒豆子一般嘟嘟囔囔个不停。

宋挽莞尔,挥手让二人下去自己更衣。

待到屋中安静下来,她才坐在蒲团上微微出神。蘅芜说了,江行简知道那是她的笄服,也是除素服外唯一可穿着见客的衣衫,却还是将它拿给了林葭玥……

屋外烈阳高照,宋挽却觉得拢香斋安静空荡得过分,她起身走到窗台小榻前坐下,望着手边摆放的一排生肖木雕,伸出纤长皙白的手指轻轻推倒一只。

江行简归府,今夜江老夫人邀了东西二府、江家嫡庶两支所有人去福鹤堂赴宴,虽然众人都知宋挽以前孀居,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在这等喜庆场面再着素服。

选了身素色长袍,又去蘅芷柜中拿了件色鹅黄色绣花海棠软烟纱褙子套在外头,虽看着还有些寡淡,但到底不似之前那般压抑。

宋挽看着镜中自己,又随手从蘅芷的妆匣里抽出两根百珠花小簪别在头上。蘅芷进屋的时候,看着自家小姐这般模样,也忍不住红了眼。

她们家小姐在宋府娇养了十几年,只因嫁给江易就吃了这般多苦头,任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不是见我穿了你的衣饰,便心疼得哭出来吧?”

宋挽见蘅芷偷偷抹泪,柔声安慰:“待日后我送你一整套金镶翡头面可好?”

“小姐惯会嘲笑奴婢。”

蘅芷被逗笑,却是愈发难受。

宋挽知她担心自己,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想了半天只温声开口:“我知你们心意,只是侯府到底不比自己家。澜庭院上百个伺候的,人多口杂,你多提点些蘅芜,莫让她落人口实,日后被人抓了把柄我也未必能担待得住。”

蘅芷点头,知道她的意思。

女子外嫁等同脱离母族,尽要看婆家脸色过活,若得夫君敬重,那日子也仅略略能过得去。可看她家姑爷今日抬举林葭玥的做派,怕是小姐日后还有苦头吃。

蘅芷想到此,心头忽然冒出个大不敬的想法。福鹤堂是江老夫人的院子,是整个城阳侯府最为尊贵的地方。它位于侯府正中,不仅位置最佳占地也极广。侯府中小辈虽然日日都会来晨昏定省,但如今日这般嫡庶两支东西二府尽到的场面,也并不多见。

宋挽身为侯府嫡长孙媳,这般场合必要帮着婆母操持,是以她到得最早。

刚进到江老夫人的院子,便碰上侯府中来请安的其他庶出子弟。

江老夫人见屋中男儿俊秀潇洒,女娃乖巧可爱不由打心眼里欢喜。

“为首的这孩子是易儿庶弟江晏,只比易儿小了两岁,这小子是个乖顺识礼的,倒从不像其他小子那般淘气惹人嫌。”

“再小的那个是江昂,今年晨昏定省,是以嫁入侯府六年,她同江行简的这些弟妹也不甚熟络,打过一二次照面的也唯有江晏一人。

江晏比江行简小了两岁,按说已到及冠之年,只是方才没听老太太提及他表字,想来是生辰还未到。

“给嫂嫂请安。”

“二弟弟、三妹妹、四弟弟、五妹妹、六妹妹安。”宋挽回了礼,又示意蘅芜端了大漆钿螺盘来,将上头的吉祥物件一一发给几人。

江晏接过红封的时候,抬头望了眼宋挽又很快低下头去。

屋内众主子正谈得热闹,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宋挽向外望去,原是江行简带着林葭玥也到了福鹤堂。

林葭玥身上穿的正是她那件浅珊瑚色锦边绣银罗裙。那罗裙颜色雅致,搭配的首饰也俱都以浅淡素净为主,虽显清雅,但与林葭玥的年纪并不相衬。

孩子们虽然年幼,但生于公侯富贵之家不比寻常百姓,七八岁上就已经知事,见他二人过来便一个两个都不再言语。

林葭玥也不理会因她冷下的场面,大方走到江老夫人面前温顺陪笑。江行简似乎也有意让她多与老太太亲近,便坐在跟前陪着。

不耐看这二人行径,宋挽带着蘅芷蘅芜退到门边,静静赏玩老太太房中花草。

“嫂嫂。”

宋挽抬头,见江晏站在自己身边,她略略一笑把身边位置让了出来。

江晏在离她身边一步的位置停了下看着眼前端庄明媚,星眸若嗔的女子,江晏只觉浑身血脉都灼热起来,那股激荡汹涌澎湃,激得他双手微微颤抖。

只是他向来克制,骨血中流淌的兴奋之意都被压在心底,只浅浅化作缠绵在舌尖的两字。

“嫂嫂……”

宋挽微笑着点头,举止间带着明显的疏离。

江晏也不在意,他移开视线不再盯着宋挽,只是声音中仍带着几不可查的喑哑:“弟弟今岁及冠也该取表字了,这几日刚想到予迟二字,不知嫂嫂觉得如何?”

宋挽一愣,不明白江晏怎么会同她提起这个。

“予迟?”

她轻声重复,江晏心头一震,随即露出个极其克制的笑容。“二弟同我夫人在谈些什么?”

江行简不知何时走到二人身边,他低头审视江晏,心中暗忖对方变化颇多。

当年离府,江晏不过十二三岁,虽少年老成但远没有这般气度。

他今日身穿紫金团花箭袖外袍,脚蹬湘色朝靴,黑发用银簪绾成,整个人显得异常利落英俊。只是肤色过于苍白,人也略显清瘦。虽乍看之下有种温润如玉的文雅书卷气,可江行简却在他那双如墨黑眸中,看出几分野心同莫名狂热。

“你面色赤红,是身有不适?”

江行简眉尾微挑,神色淡漠。

江晏微微躬身:“劳兄长挂心,弟弟无碍,只是屋中人多冗杂弟弟来这处透透气。”

二人语气平和一副兄友弟恭模样,宋挽却忽然想到若江行简未归,这城阳侯的身份势必要落在江晏身上,只如今却绝无可能了。

一想到日后府中兴许会闹出兄弟阋墙的戏码,她便觉有几分无味。

“相公同小叔先聊,我去助母亲摆饭。”宋挽无心同他们寒暄,便领着乳母丫鬟去了内堂。江老夫人同江母以及林葭玥在屋中,江母看着林葭玥身上的衣裙又气又急。她祖上乃武将出身,自小也甚少学什么规矩礼教,还是嫁进侯府后方养了一段性子,倒不如江老夫人同宋挽那般沉得住气。

她扫视林葭玥一眼,冷脸问道:“老太太不是送了衣物给你,怎得偏抢了挽儿的笄服?”

林葭玥不懂什么是笄服,猜想自己身上这衣服应该有些来历。她只想证明在江行简心中,自己比那个空有名分的妻子重要,至于江老夫人同江母,她完全没想过要得罪。

因此林葭玥赔笑道:“江老夫人送来的衣物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我穿着不甚合身,行简哥哥便帮我重新寻了一套。”

“老太太面前一口一个你呀我呀的,也不知是什么人家养出的规矩。”

江母皱眉看着林葭玥,心中愈发堵得慌,她身边丫鬟瞧出自家主子不满,便上前道:“倒怨不得林姑娘,小门小户出身自然不懂咱们府里的规矩,夫人也不必担忧,奴婢初初入府的时候,也是这般莽撞不知礼数,日后寻嬷嬷教导教导便成。”

林葭玥陪了一天笑脸,再听这话到底忍不住,她看着那丫鬟冷笑道:“我家虽然不是什么钟鼎书香之门,但也是华夏隐世之族,你们没听过也是正常,但小门小户四字我可担待不起。”

说这话的时候,宋挽正往内堂来,她身上穿得依旧素雅,但通身端林葭玥说完心中颇为痛快,她以为众人会对她另眼相看,哪知江母只是瞥了她一眼再无表态。

“祖母、 母亲,该入席了。”

宋挽进来后,一群人连带着主子丫鬟离开,林葭玥这才脸色通红的冷哼一声。

待到江行简身边的丫鬟来寻她,林葭玥才跟着走到正堂。

侯府的富贵是她未想象过的,不过一顿家宴桌上便有上百道珍馐,金银瓷具无数。

她暗暗咋舌,又不得不暗骂两句骄奢淫逸。

“林姑娘,随我这边来。”

“你叫什么?”

那丫鬟恭敬答了怀素二字,便邀着林葭玥来到桌前。庄气质完全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林葭玥看着憋闷,她深呼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我家族专攻各种奇门巧技,于士农工商皆有助益。江行简邀请我来侯府,也是因为他知道我的厉害,特意请我过来的。”江老夫人左手边坐着江母,右手边坐着江行简,而宋挽没有坐在他旁边,反挨着江母坐下。

林葭玥见江行简身边无人,便顺势坐了下来,哪知刚坐下就引来所有人注目,上百双眼睛看得她如坐针毡。

怀素也红了脸,完全没想到林葭玥这般没有规矩。她低头凑到对方耳边,低声道:“这是晏二爷的位置,林姑娘请随我来。”

林葭玥一顿,扭头去看江行简。

于小事上江行简或许可由着她,但这种伦常规矩,便是贵为一府主母的江老夫人都不可破,江行简拧着眉隐隐露出不悦,林葭玥无法只能委委屈屈起身,跟在怀素身后。

就在她以为自己该坐在宋挽身边的时候,怀素却领着她入座的,她心头一紧咬着牙等到身边人坐下,才坐在凳子上,还未等坐稳怀素又轻轻点了点她的背。

憋气了一整晚,林葭玥只觉自己已临近崩溃边缘,她猛地扭动身子甩开了怀素的手。

身旁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诧然看了她一眼。

林葭玥知道自己的举动,在这群千金小姐眼中必又十分出格,只是她实在懒得管。

她索性拿起筷子要夹菜,却又有些迟疑,忍不住抬头观察着场上众人,发现除了她,整个桌上一二十个主子没有一人动筷。

她心中一抖,讪讪收回了手。

亏吃得多了,才升起看看别人如何行事的心思。

一圈观察下来,她更加难受。

她先是见身边的小姑娘,整个身子只略略坐在椅子边,脸也并非朝着眼前餐盘,而是微侧向江老夫人的方向。

怪道刚才她一坐下,怀素便点了点她身后,想来这坐姿是有问题的。

再仔细看去,果真所有人都是这般。

林葭玥抿着唇脸上冷得厉害,只是最终拗不过心中别扭,还是欠着身子轻轻坐到沿边上。

侯府用餐的主子辈有一二十个,加上这些人近身伺候的丫鬟乳母,以及上菜等小丫头,整个正厅来来回回不下上百人穿梭,却不闻一声咳嗽以及碗盘碰撞声。

用餐环境寂然无声,令林葭玥别扭不已。

且她到底不是从小学着各种规矩,不过虚坐了一会儿便觉腰酸眼晕,加上跟江行简赶路数日,到了侯府又乍听闻他家中有妻,一通折腾下来身心俱疲,如今看着满桌美味珍馐在眼前,不免饥饿难忍。

她偷觑宋挽一眼,见她正吃着东西,心下放松便提起筷子夹了眼前一道不知是蹄髈,还是肘块的菜。

刚夹进碗中,身旁的小姑娘又难掩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险些让林葭玥暴跳起来。

“自家人吃饭不必守那么多规矩,尽兴便好。”

江老夫人开口她却并未觉得被安慰,反而有种被揭穿的羞耻感。

林葭玥咬着牙犹豫在三,强撑着最后一点脸面将筷子塞进嘴里。入口肉质软嫩鲜香,风味很是独特,但她却同嚼蜡吃了一口,她便再吃不下任何东西,全部心力都放在了观察宋挽身上。

只见宋挽从用餐开始,便未曾夹向任何一道菜,且每一道菜都必端到江老夫人面前,她先尝过后,其余伺候主子的丫鬟们才会用精致的镶珠银筷同银羹匙,夹出三五道菜放到各主子面前的小碗中。

除了布菜的丫鬟和她外,无一人自己动筷夹菜。林葭玥眼睁睁看着所有女眷,只吃了三五七口便放下筷子,仿佛夹菜吃食的数量也有规定。

她心头如梗着一根刺,尤其在看见传菜的下人将所有菜肴都送到江老夫人面前,唯独略过她夹过的那一道,这种羞愤更是到了顶点,直到用膳结束也没有消散。

“祖母用茶。”用过膳后,宋挽陪在江老夫人身边伺候她用茶,而江行简则带着江晏等众庶出兄弟给西府叔伯送行。

男眷离开正堂,屋中顿时自然几分。

江老夫人轻抿一口宋挽递过来的茶水,笑着道:“这是梅水泡的茶?”

江母回:“老太太当真厉害,媳妇方才便未尝出。”

“这确是梅水,是挽儿去年冬日在院中自梅花上的雪收集而来,用来沏茶不仅带着梅香,也比寻常泉水更清冽顺口。”

江老夫人知道她往日孀居,整日除了看书礼佛再无其他可做,她身下又无孩儿,寻常也不能出院子,只能做这些打发那并不好打发的日子。她一想便觉心疼,又见林葭玥亦步亦趋跟在江行简身后,也难免不高兴起来。她朝着身后的大丫鬟宝珠道:“去,让库房将红烛喜被都送到澜庭院里,那里灰扑扑的看着便让人腻味。”

江老夫人吩咐完,又对宋挽道:“既易儿已经回来,我同你母亲便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今儿你同易儿把房圆了,日后诞下一儿半女,这侯府便真真由你做主了。”

宋挽闻言脸色倏然绯红,她先是有些羞窘,随后又微微颦起了眉。“祖母知你素来守礼,只是女子家的终不能同自家相公太过生疏,易儿回来,你也趁着今晚好生同他亲香亲香。”

宋挽被江老夫人说得愈发面红,见她面露羞怯老太太轻推两下:“去,去找易儿,整日陪着我们两个老的算什么。”

江母也笑着点头,让宋挽去寻江行简。

刚转过碧翠围屏,宋挽就听江母对江夫人道:“那什么林家姑娘真真可笑,行事言谈一股子矫揉造作的小家子气,竟还敢夸下海口说自己出身隐世之族。我倒想知道,究竟哪一族行事这般无礼,又是哪一族的姑娘如此骨贱身轻,不知自爱。”

江老夫人幽幽叹息:“那女子虽无柔和之姿又一派娇小作态,确是轻薄了些,但你也不好给她难堪。到底是易儿带回来的,六载不见,你母子二人若为这么个东西伤了和气,实在不该。”

宋挽走出屋外,倒是不知二人又说了些什么。

门外林葭玥、江行简江晏站在一处,宋挽方走到正厅,就听林葭玥似笑非笑道:“侯府的规矩也太大了些,是因为这规矩多得让人吃不下饭,才一个二个只舔了舔筷子便下桌了?”

江行简江晏闻言齐齐皱眉,便是院中的几个婆子也面露鄙夷之色。

她们还没见过哪个姑娘家,说话这般粗鄙的。

见众人反应,林葭玥心里愈发不舒服,她看着江行简道:“江易,我跟你回侯府可不是来受气的。”

一声江易让所有人都睁大了眼,江晏甚至颇有兴致的看了她一眼,只是回身见宋挽脸色苍白的站在身后,方收敛了三分。

他略一思索,自己半退一步,将林葭玥同江行简二人的身影让了出来。

“你这小蹄子,竟敢直呼大爷姓名?”

一个身材丰腴的婆子站了出来:“谁教你指名道姓的喊人?整个侯府上上下下除了老夫人同太太,谁能直呼大爷姓名?你这小蹄子从哪儿学的规矩?”

“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这么点道理你都不懂?你不知礼数,也别带累了我们大爷。”

“李嬷嬷。”林葭玥被骂得气急,正想让江行简好生处置这个下人的时候,却见他同这婆子好声好气的打着招呼,她一时鼻酸,泪涌了出来。

那嬷嬷见状冷哼一声:“搔首弄姿,不知廉耻。”

“你!”

林葭玥挽起袖子,红眼看江行简:“江易你说,我到底可不可以直呼你姓名?”

江行简未开口,江晏却道:“仪礼有云冠而字之,敬其名也,君父之前称名,他人则称字。姑娘确实不可直呼兄长姓名,如此行径同辱骂无异。”

李嬷嬷闻言不住点头:“但凡读书识字人家出来的姑娘,就没有不懂这道理的,大爷便是想护你,也不能乱了祖宗规矩。”

“行简哥哥……”

豆大的泪珠滚落,林说完,便寻林葭玥去了。

江晏看着二人背影微微挑眉。

“劳碌一日嬷嬷辛苦了。”

宋挽自屋中走出来,李嬷嬷向她行礼却被拦下:“您既是母亲陪嫁又是相公乳母,挽儿当不起这礼。”

李嬷嬷回道:“大奶奶千万别这样说,这可折煞老身了。”

“母亲今晚喝了几盏茶,想来夜间要忙,您老多注意身子莫事事亲力亲为,若身子乏了便喊那些小的行动,万不要累着自己。”

宋挽示意蘅芷拿一两银子给李嬷嬷,又笑说最近暑气大,让她去打些冰饮吃吃。

李嬷嬷眉开眼笑接过来,葭玥咬着牙转身便走,江行简皱眉想要去追,却被李嬷嬷拦下。

“大爷,您这是做什么?”

江行简道:“她不懂规矩是我没有教好,日后我教她便是,届时还要劳烦您老旁中协助。”千恩万谢道:“大奶奶仁善又和顺,这是府里无人不知的,怪道往日老太太同夫人赞不绝口,那些个小门小户出来的,真真连大奶奶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宋挽笑笑让蘅芜送她回江母的绛香院,随后又朝着江晏点头示意,这才跟蘅芷往澜庭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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