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欢是个很有冲劲的人，定下了目标便会立马行动，就像从小到大，因为想要得到爸爸的在意而努力读书，她总是用优异的成绩包装自己，而成为一个优秀的学生需要付出许多的努力和坚持。
坚持，她是不缺的。
她缺的是运气。
就比如，那天深夜相遇后的隔天她就被林若芸接回了前院，再没有机会见到萧祈。
刷不了存在感等于原地踏步，浪费多一天就会让萧祈对林若芸感兴趣一天。
这事得急起来，快马加鞭的那种。
所以当庆贺皇帝寿辰的秋猎终于落下帷幕的时候，沈沐欢通过多方打探、分析形势，终于把短期目标确定了下来。
那就是——去边疆找男人！
没错，就在昨日，萧祈已经启程离开城都。他是四年前就被皇帝囚在边疆的鸟，自然要回去当他的监军，那沈沐欢就只能千里奔赴漠北和人家培养感情啦。
可难就难在，身为丫鬟的她不可能撇下小姐独自前去，而林若芸这个千金小姐也不可能被允许去那个充斥血腥与暴力的地方。
所以……虽然头秃了几天，还是没有难倒她！
这段时间，沈沐欢打听到林若芸会被护送到邻城名满天下的绣坊拜师学艺，而且为期三月。
这个出门的好机会，绝对要好好利用。
她还打听到，周颂远不日也将出发前往延边，在那里和身为摆设的萧祈共同商讨追袭邻邦漠匪的计策。
而就在今晚，周颂远需要出席一个饯行宴。
听说这次摆席的是一位京中权贵，纵使耿直淡漠如周颂远不爱凑这样的热闹，也不得不赏脸露面。
嘿嘿，计划这不就来了吗。
沈沐欢用伎俩和周颂远的小厮混熟了，探出今晚他会前去的街巷，又提前使了银钱让两三个花街的姑娘去勾搭他来场艳遇……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主角登场。
街巷攒动的人不少，但眼尖的沈沐欢还是一眼发现目标。
她伸手一指，假装不敢置信地问：“小姐，你快看，那不是周将军吗？”
晚膳后，沈沐欢找了个逛街市买胭脂的理由把林若芸从府里拉了出来，有目的地往花街酒楼走，估摸好时间碰上宴席散场，也正正好看到了几个姑娘往周颂远身上凑的情景。
“哎呀，都说脂粉香气惹人沉迷，但我觉得周将军绝对不是那种人……”
把话反着说，才更加刺激。
果然，林若芸僵在原地，双眼睁大紧盯一处，似乎要通过重重人群去仔细分辨，希望是看错了人，或者人没错，但表情应当充满嫌弃厌恶才是。
但是，周颂远没有。
相反的，他大方的从身上掏出了碎银递给了为首的女娘，接着点了点头，跟着她们往一个方向走远了。
林若芸肉眼可见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往前迈了几步，又被自尊给绊住，安静了一会儿，最后负气地打算回府。
到此为止，可不能真的让她和周颂远闹翻，那样沈沐欢就不能实施计划的下一步了。
好在几名姑娘很有职业操守，不多时便带着周颂远折返回来，而周颂远的手上莫名多出一盏做工精巧的莲花灯。
然后，他发现了人群中的她们。
“若芸，你怎么会在这？”周颂远问。
他看出林若芸脸色不好，把手中的灯盏托到她面前，说：“今日是祈愿福满顺遂的放灯节，我就要去延边了，刚听几位好心的姑娘说这附近有家老店的水灯做的好，我就去买了，本想过会儿去府上叨扰……”
哇，好会一男的。
这个小插曲可是沈沐欢没有预料到的。她只让姑娘们找机会把人勾搭离开，然后过一会记得回到视线里就行，没想到人家很有心思嘛。
还知道以灯传情呢。
意料之内的，林若芸终于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归咎为误会，揉了揉鼻子，理会了周颂远的用心良苦，“买都买了，就去河坊那一起放灯吧。”
“好。”
周颂远温和应着，慢几步走在林若芸的身后护着，却在她不知情的当下对着沈沐欢脸色一沉：“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沈沐欢顿时汗毛直竖，不知道哪里败露了，让他发现了什么？
难道是她笑得太奸诈明显了吗？
周颂远见她反应奇怪，终于对这样的不懂规矩感到不满，问：“你不清楚你不该做什么？”
“我……”
“你不该在深秋凉夜让若芸出现在拥挤的街道上，这样……”
“良夜？”
“什么？”
“对啊，良夜，所以才该出来，才能遇到将军你啊，这不是一件让人心生欢喜的事吗？”
不明所以的周颂远细细咀嚼这番鸡同鸭讲的对话，好像明白了，但他已经懒得开口。
沈沐欢还在为自己能说出这么浪漫的话而感到自豪，但也不忘正事，在周颂远转身的瞬间伸手拉住了他，接着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旋开盖子、往手一倒，再一挥一洒……
周颂远瞬间清香逼人。
这是沈沐欢悄摸藏在身上的，是林若芸妆台上常用的芝兰香液，为的就是把那些杂七杂八的脂粉味驱散掉，别坏了待会约会的氛围。
周颂远想要出言斥责:“你……”
话到嘴边被头顶上方骤然炸开的焰火给扰了。
银花四溅飞舞，绚烂迷人。
这是临街的杂技班子给放灯节表演的助兴节目，花火绽放的瞬间，那一声声的炸裂和记忆中的那场惊雷比起来不算什么，却还是让死过一次的沈沐欢突发恐惧。
“阿远，我们得走快点，人越来越多了。”
前头传来俏皮的语调，嗔怪的语气让人听的心软。林若芸怕身后的人跟不上，还回头瞥了几眼，但很快被簇拥的人流给往前推去。
好在周颂远身形颀长，又披着大衣，风鼓动衣角，正好形成了死角，没有暴露了突然往他怀里扑过来丫头片子。
沈沐欢脸色惨白、畏缩发抖，但下一秒，还是被狠狠推开了。
瞧过去，周颂远的脸上分明是一片愤懑的红色。
糟糕。
沈沐欢暗道不好，这是把人给完全得罪了。
放灯还是顺利的。
沈沐欢很聪明，当然没有跟过去。
她独自回府，路上碰上那几个合作愉快的姑娘，女子不易，又给她们多加了些银钱。但如今钱袋干瘪了不少，想到这是省吃俭用存下的月例，还是得省着点花。
这晚，等林若芸回了府，沈沐欢把戏给演足了。
她伺候着林若芸宽衣，时不时唉声叹气，让林若芸很不解：“你到底怎么了？”
沈沐欢装出不想多事、欲言又止的样子来：“周将军出生贵门，英姿飒爽。上至权贵美人，下至平民女眷，都是渴望与他缔结良缘的人，她们自然不能同小姐你相提并论，可今晚你也瞧见了……虽是误会一场，但出色的少年郎总是容易被太多人喜欢的。”
沈沐欢精神振奋，妙语连珠。
一顿输出，让林若芸听懵了，等她品出其中道理，稍稍用力地放下珠钗。看样子，是想到了今晚那个讨厌的画面了。
对啊对啊，设计今晚的巧遇可不就是想让林若芸明白追男人得主动出击吗。
追男人不就得去近在咫尺的地方看着吗。
离周颂远很近的地方不就是那个边疆大漠的军营里吗。
嘿嘿。
沈沐欢赶紧趁势蛊惑：“听说边疆重地，每到年关官府都会送去美姬孝敬，如今小姐你还未和周将军定亲，我怕你会受伤，所以才这样直言不讳，你不要生气才是。”
沈沐欢一副为人纠结难过的模样，完全释放演技，在低头絮叨和抬头忧愁之间流露出正确的情绪，就等林若芸上钩了。
林若芸没有让她失望，果真苦了一张脸，凄凄地问：“那……怎么办？我喜欢阿远，是想和他相伴一生的。”
“我明白。所以，我有一个想法，小姐你听不听？”
说着，沈沐欢安抚地用手拢住林若芸的手，像拢住了自己想要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