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八九跑来的脚步声引起男人的注意。
男人回头，看到骆八九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这怎么还藏了块？兄弟，什么情况？跟我说说？”
骆八九眨了眨眼睛。
有时候误会来的就是如此美丽。
“老板，这料子不卖，我们老板打算晚些时候自己再切几刀呢……”
白色T恤男人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看手上的料子，又看了看骆八九，问道：“多少？”
要是真能倒手转卖出去，能减轻自己不小的压力。
骆八九一边紧紧地观察着男人的表情，一边左手伸出一根食指。
男人脸上的表情顿时露出一种不屑，张嘴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骆八九鬼使神差的右手又伸出一个拳头。
“十万？国币？就这？”
白T恤男人惊诧的小声叫起来。
骆八九点点头，装模作样的环视了一圈，压低声音说道：“这是我们的本价。老板没打算出手，往外的报价肯定比我们要高……”
“这单价是不是太高了点？你确定没记错？”
白T恤男人脸上不但瞬间没了刚才的那种傲慢，甚至还生出几丝恋恋不舍。
骆八九说道：“这还贵吗老板？您是行家，这种黑蒙头的皮壳，我们都有底气剖成两半来……您说，要是没点信心，谁敢这么干？”
“这种程度的蜡壳，您再上手，抠抠这上头似有若无的沙砾……料子解成现在这样，那跟明料还有什么区别……”
为了赚钱，骆八九舌灿莲花。
“这切面坑坑洼洼的，可不像是被切机锯片锯的……”
“总共也就二十公斤不到，打数打到中千一条……有点没底啊……哪怕再大一些也好啊。这个底子还是挺细的……”
白T恤男人不停翻转着手上的料子，嘴里嘟囔着。
随即打开了手上捏着的玉石电筒，再一次看起来。
“可是这黑皮上面有色花表现，现在就是赌里面的色吃进去多少，要是连成片的话……”
骆八九故意拖长语调。
这白T恤男人显然不是什么菜鸟愣头青。
能给料子估算出一个差不多的打数量，看似简单，实则还是需要相当的功底。
天生纹裂不多的场口料，打数起步也是一公斤一条，更好一点的情况，甚至可以打到一公斤两条。
纹裂多的场口，像是会卡这种以裂多出名的场口料，差不多就要打到一公斤半两条、甚至两公斤一条。
要避开纹裂或者其他瑕疵，必然会损耗更多的料子。
所以骆八九在跟他沟通的时候，也认真起来。
正说着话，身边闪过来一道身影。
是刀瑞。
骆八九抬头，“不好好招呼你的顾客，来凑什么热闹？”
刀瑞嘿嘿一笑，伸手挠挠头，“那边老板想看这位老板手上的料子。让我等在这。一会儿等老板放下，就让我带过去给他过目。”
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指门外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
赌石行业讲究先来后到。
前面的老板不撒手，后面的别想弯道超车。
戏台子上讲究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买东西可不兴被人惦记。
白T恤男人扭头看了看刀瑞手指着的那个老板，冷声说道：“封包！八万！我不计较摔裂的切面。懂的都懂。”
想了想，白T恤男人又补充道：“五百小费，帮我谈下来。”
看着骆八九露出为难的表情，刀瑞和事佬似的冲着王屿晃了晃脑袋。
“人家老板一看就是行家里手，这事糊弄不过去。你先给老板封包，我去找咱们二老板问问底价。”
这双簧唱的……
只不过今天刀瑞究竟是唱的哪出？
路八九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
成年人的世界不过是你来我往的人情世故，既然刀瑞今天不断向自己示好，又成了自己债主，怎么着也得领对方一个人情。
“一千！老板，我们俩好分。”骆八九讨价还价。
白T恤男人短暂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
等待的间隙，跟骆八九攀谈起来，“在这边干多久了？”
骆八九连忙说道：“差不多快半年了。”
白T恤男人点点头，看似漫不经心的继续问道：“你刚才的那位同伴呢？”
骆八九回答道：“他比我来得早，具体时间不清楚。怎么，老板是要开中介店，准备招人吗？”
白T恤男人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视线顺着刀瑞消失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骆八九的错觉，总觉得眼前这人不像寻常赌石客，但更具体的骆八九也说不上来。
刀瑞是知道料子情况的，去店外面晃了晃，一闪身就不见人了。
再回来的时候，装模作样的冲着王屿说道：“费了好大的力气，搞定！”
“老板多多赚！要不要帮您送上车？”
骆八九的嘴皮子，关键时刻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这哪里是殷勤周到的售后服务，分明是在侧面提醒白T恤男人，接下来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环节了。
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规矩。
赌石这一行，在他们这样的中介店，封包之后，只要货主肯出手，就是落棋无悔。
所以刀瑞才会催着骆八九帮白T恤男人封包。
让两人没想到的是，白T恤男人飞快地从反背在胸前的背包里，掏出来八叠百元大钞。
随后又取出一叠，数出十张，塞给骆八九。
“给我放后备箱里。”白T恤男人吩咐道。
骆八九将钱塞给刀瑞保管，然后屁颠屁颠的跟在男人身后，按照他的指示，将料子放在一辆轿车的后备箱。
车标骆八九没注意，但是车牌五个八，相当醒目。
点头哈腰送走了上帝，骆八九折回店里的时候，看到二老板那副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钱就是骆八九的腰杆子。
不等二老板开口，骆八九率先发作，来到刀瑞面前，从他怀里抽出一叠钞票，抽出二十张后，隔空抛给二老板。
“中介费。”
骆八九的声音并不低。
中介店就是帮各种原石货主代售料子的场所，常规收取百分之十左右的中介费。
既然可以帮别人卖，没理由不能帮骆八九卖。
只要中介费给够，放在什么地方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骆八九从散钞中抽出五张，将剩下的散钞以及一叠整钞递给刀瑞，“五百摆卡是老板给的；剩下的，本金加利息。”
一时间，不仅仅是刀瑞，就连其他见证这一幕的阿弟们，瞬间都瞠目结舌的看着骆八九。
这只是瑞利千万赌石从业人员当中一个小小的缩影。
钱来得容易，花起来绝对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