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的。”
李一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去端面。
顾悦沉默着低下头，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愿望”二字。
李一端着面回来坐下，一边加些调料，一边笑道:“怎么说呢，和你去庙里烧香拜佛差不多，不过和那的差别就是，一般的愿望，祂们可能实现不了，但我肯定能实现。”
“那，那能让人起死回生吗？”
顾悦猛地抬起头来，满是渴望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李一。
李一笑容一滞，心中不断反问着自己:能吗？
他突然想起信中的内容，握紧方印便能得到答案。
李一皱着眉头将手放进兜里，紧紧握着方印，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画面:
一个人形灵魂被锁在死去的动物体内。
过完一生。
沉入红色海洋。
得到了答案，李一却并不满意，他觉得顾悦不值得，但他又有什么理由干预别人的选择呢？
“已经过去的死，无法挽回，尚未到来的生，则有的商量。”
李一沉吟片刻，轻声道。
顾悦闻言欣喜若狂道:“这么说的话，是不是代表我还能活？能继续和我男朋友在一起？”
李一听的眉头直皱，不过还是没有说什么规劝的话，只是开口回答道:“说的简单点就是，你能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以动物的身份，或许是猫，或许是狗，或是其它，以它们的生命过完一生。”
顾悦闻言欣喜若狂道:“无论是什么，只要能活着，能在他身边陪着他就好！”
李一看着眼前的顾悦，忍不住叹了口气，“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满心欢喜的顾悦，沉溺在想象中接下来的日子里，听到李一的话后，一脸认真道:“如果说我还有什么能付出的，那只有灵魂了，可以吗？”
李一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轻声道:“可以。”
得到肯定的回答，顾悦展颜一笑道:“那就用我的灵魂去换，换继续活着。”
她看着李一欲言又止的神情，依然笑着继续说道:“我不在乎后果。”
李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从兜里掏出方印，紧紧攥在手中，随后脑海中瞬间出现一个画面。
他和顾悦站在XX幸福街的一个垃圾桶旁，脚下有一只奄奄一息的布偶猫。
画面消失后，李一感觉背后有一股轻微的灼烧感，从后颈处开始，瞬间走遍了整个脊椎，肩膀也随之一重，这一次的感觉很明显……
不方便检查背后情况的李一，只得压住心中疑惑，对着顾悦说道:“吃完饭，带你去实现愿望。”
埋头吃饭的李一没有尝出任何味道，因为他心中慨叹、惋惜、迷茫相互交错。
从传话，到见一面，到还生，这愿望的膨胀，背后是否是无尽的贪欲？
若死去的答案是解脱，还生的答案是折磨，那自己的沉默背负着什么？
是怀着美好而亡？
还是背着痛苦而活？
李一总是得不到答案，就像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评判别人的感情一样。
直到碗里的面被李一挑了个干干净净，他这才缓缓起身。
“走吧。”
李一对着身旁出神的顾悦说道。
“嗯。”
顾悦笑着回应。
李一的欲言又止她看在眼里，但那丝毫不影响她那渴望靠近幸福的心，她在想怎么找个人代替自己……
再次钻进地铁站的李一看着手机导航上显示的十几公里路程，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心中不满地想着:
“这光出不进，也不是个办法，以后要是都是鬼来找我办事，那岂不是要饿死？难道要一人打两份工，拿一份工资？”
“什么工作能在外面一跑一天，还有空做工作之外的事？除非当老板！”
李一越想越头疼，这一分钱不赚，在家里可是万恶不赦的重罪，哪怕你真没闲着，只是在追求“梦想”，或者真的是个废物。
二人沉默一路，李一是习惯性想任何事情，顾悦则是忙着规划余生。
XX幸福街。
从地铁站出来又走了几公里的李一站在一个臭气环绕的垃圾桶旁。
桶边有这被垃圾遮挡住的小布偶猫，透过缝隙能看到它已经睁不开双眼，肮脏的身体微弱起伏着，仿佛在告诉他们:
再等一会就好。
见到奄奄一息的小布偶猫猫，顾悦一脸心疼地上前想要将它抱出来，当她的手穿过垃圾与猫身体的一刹那，便忍不住咬牙切齿道:
“这猫主人也太可恶了，不养干嘛买回来啊！真是个混账东西！”
李一心中虽有气愤，但更多的是无奈。
一条产业链上产物在他们眼里，永远只代表着金钱，哪有什么爱心。
特别是“为这些小动物找个好主人”，这句话最可笑。
“我来吧。”
李一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顾悦让开位置后，他将小猫从垃圾中抱出。
一身轻松的小猫身体瞬间停止起伏，一旁的顾悦惊呼一声，消失不见。
“我，活过来了？”
死去的小布偶猫睁开双眼，站在李一手中，嘴中喵喵个不停。
李一眨了眨眼睛，其中满是疑惑，他不仅听到了喵喵声，还听到了顾悦的声音……
猫的身体，人的灵魂，奇异，奇怪，特别是在自己掌心。
李一蹲下身子，将她轻轻地放到地上，轻笑道:“你的愿望实现了，我也该离开了。”
说罢站起身来，便要转身离开。
“李一！等等！”
变成猫的顾悦急切地跳着喵喵叫。
李一疑惑地看着对方，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顾悦跳脚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我自己怎么去找我男朋友！”
李一一拍脑袋，突然想到了此时的情况，便重新蹲下尴尬笑道:“我下意识还认为你是个人呢！真是不好意思，你把地址告诉我，我送你过去。”
“喵……”
“你是在说‘喵’吗……”
顾悦无语道:“是！算了，还是告诉你地址吧，XX区，XX府苑。”
李一记下地址，站起身来笑道:“你身上太脏了，跟着我后面走着吧。”
顾悦闻言不满嘟囔道:“明明刚才还在可怜这只小猫。”
李一耸了耸肩，不可置否道:“我看不得可怜，但也就那一会的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