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16314237" ["articleid"]=> string(6) "745883" ["chaptername"]=> string(30) "第10章 人之将死行难罪" ["content"]=> string(7434) "

我默默祈祷着不要有什么坏事发生,可进了屋,陈澄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本书正在翻看,老头子躺在炕上,奄奄一息的模样格外可怜。

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眯成缝的眼睛仍能看出浑浊的眼球,黝黑干枯的皮肤成为岁月的旁证。我忍住那份恻隐之心,把那丝兔死狐悲的同情心吞咽进肚子中。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对着我爸骂我妈,说我是个杂种。我永远无法原谅,他那些因为愚昧无知做出一些让我无法释怀的记忆。这不是施暴的理由,也不是罪恶的借口。

说我目无尊长也好,骂我不孝子孙也罢,等他死了,说不定我只会伤感他的一生,从来只有那些零零碎碎,鸡毛一地的私心。

陈澄见我进来,直接开口说道:“需要钱吗?我可以借你。”

我放下拐杖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犹豫两秒后,干脆利落的说道:“借我一万。”

“加我微信,我转给你。”

我也没有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加到了陈澄的微信。没有一丝的兴奋,反而有些压抑。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些故事能够以这样的情节展开。或许这就是命,我最不想面对的事情,有人伴我同行。哪怕她很陌生,我都没有足够了解她,有些缘分,从来不会讲究时机是否成熟。

当我的手机振动,提醒我有一万块钱的转账,我才反应过来。一群人吵嚷着从门外进来,我二爸齐国雄不悦说道:“有客人来了齐览也不出去迎接一下,二五八万的坐在那里像什么话。老二也不好好管管,年纪轻轻怎么就学成这种没礼貌的东西。”

他直截了当的怪罪,根本不顾及有外人在场,就说着那么难听的话。我咬着牙,满肚子的脏话咽进嗓子眼。

陈澄可没有那种耐性,那张从来处事不惊的脸上,都表现出一丝丝的惊讶。

我爸在那里赔着笑,说着让老人家先进门坐,孩子还小不懂事,希望不要怪罪之类的。我气愤的看着这个男人,他那该死的愚孝道德,到底要经历多少羞辱才能被消耗殆尽。

还好我妈不在,不然她又要破口大骂,也不知道我爸上辈子烧了哪位神仙的高香,娶到了我妈。要不是她,我爸还不知道在哪里不明不白的混日子。

陈澄看不惯齐国伟的作风,直接怼了一句:“齐览腿上有伤,不方便多走路。”

齐国伟的脸色一变再变,可看到还有客人在一旁,也没得多说什么。按照我对他的了解,恐怕心里已经记恨上了陈澄。

年迈的王老头看到瘫在床上的我爷,突然老眼一花,鼻头一酸老泪纵横。

“老齐……你……”

没有人出声打扰两位久别重逢的老友,老王头的泪水落在我爷那只干瘪如柴的手上,也许是温热的泪水唤醒了他,他努力的睁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人。

“谁……啊……”

老王头突然咳嗽起来,眼泪花溅落在脏兮兮的床单上,他咳嗽完了,弯着身子趴在炕头,贴在我爷耳边用着最大力气喊着说道:“齐军武……是我啊!你的联手(铁哥们)王胜……”

“啊……谁……”

他有气没气的声音颤颤巍巍,我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那些怨恨在这脆弱不堪的一句话中轰然倒塌。记忆中强壮如耕牛的老人终于瘫倒在床,我还能想起他粗壮的胳膊挥舞起的长鞭,重重甩打在耕地的毛驴身上。可此刻的他,那般孱弱,似乎下一秒,就提不上那口气来。

人有生老病死,实属常情。可我再多的恨意,在将死之人的身上,怎么也无法言述。

我忍着眼泪,不知道要把积攒起来的情绪发泄到什么地方,我取起拐杖悄悄走到门外,揉着发酸的鼻子,不敢触碰到眼睛,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控制不住那些难以抑制的伤悲。

陈澄也走了出来,她站在我身边,递给我一张纸巾。我强颜欢笑着拒绝她的好意,我不愿把这么不堪的一面让外人见识。

她点着了一根烟,也被那种沉重的氛围所感染,我第一次不那么讨厌烟味,在烟雾中,别人看不清我的脸,我能把自己隐藏的更好。

她踌躇半天,最终在吞吐出一口烟雾后柔声说道:“别太难过。”

我怎么可能难过,我高兴都来不及,那些年的经历,让我痛苦了半辈子。我应该大声笑出来,这样才能遏制自己畅快的心情。我就是这样想的,可……我心里还是好难过,特别是老头躺在炕上,面色枯槁,生命腐朽的模样令我鼻腔泛酸。

“不会的。”

我只能这样回答陈澄,她四处看了看,我接过了她手中的烟头,烟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院子拐角的簸箕中。就在烟蒂落地,火焰熄灭的那一刻,大房中一阵哭声撼动天地。

“啊~我的爹啊!”

我的心脏猛的一缩,终于……寿终正寝。

我眼眶里的泪花终于流了出来,我不着痕迹的擦掉眼泪,扭头进了大房,陈澄也不知道避嫌是为何物,跟着我进了门。一群儿孙跪倒在地,屋里显得格外拥挤。那几个小孩还在四处张望,似乎不太理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令人绝望的哭声喊声一片,吵杂的房间里混乱不已。

我就站在最后面,陈澄紧张的拉了拉我的袖子,这是她第一次表现的有些失措。我回头出声安慰道:“没事。”

我看见我爹跪在最靠近我爷的位置,他把脑袋都快埋进地板里,都不敢抬头看一眼我爷还有着温度却一动不动的遗体。

老王头被人搀扶在一旁的沙发上,他不停翕动的嘴唇,似乎还在呼唤着他老友的名字。

我努力的克制自己,想要冷眼旁观一场人生的结束。可我做不到,我逃命般的扭头逃离那个房间,我拼了命的奔跑,腿上的石膏像一座大山一样沉重。我忍着痛翻过墙头,越过几亩农田,最后脚下一滑,整个人倒在靠近大坝水沟里。

浑浊的水流冲刷着我的脸庞,我紧紧的闭上眼睛,脚上骨折的地方撕心裂肺的疼痛,但那些记忆碎片闯进我的脑海中。我爷对我不好的那些记忆全部被撕扯,那些仅有的美好回忆被一点一滴的放大。

他牵着我的手,行走在田间地头,夕阳垂在天际,一片荒芜的山头被晚霞映的火红。我爷对我说:“好好读书,以后要有出息。走出大山,去见识更远的远方。”

我好没出息,躲在这浑浊的水流中,像一只将要溺死的小鱼。我突然感觉到有人拉扯着我的衣服,我猛的起身,水花溅射四处。

陈澄瞪大了眼睛,看着脏兮兮的衣服,似乎不敢相信那些泥点子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吞咽了一口口水,毫不客气的骂我一句。

“齐览,你给我死开!”

我也吞吐出一嘴泥水,看着陈澄气愤的表情,一时间手足无措,我愧疚的看了她一眼,全然忘记了痛苦,然后像个小孩子一样眼神在四处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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