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酒酿元宵和千层油糕。
都是甜的！
作为北方人的我是有点难以接受的，但我还是故作欢喜地吃了起来。
正吃着，她突然开口了：
“说起来，应该要谢谢你……”
“谢……我？为什么？”
我一头雾水。
“谢谢你揍了他一顿，他才会那么快答应离婚……”
“啊？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揍他，是让他以后好好对你……”
她从面前的碗里移开视线，缓缓抬起头看向我：
“我跟他结婚，是因为我爱他；离婚，是因为他不值得我爱，与他是否好好对我没有关系……”
“哦……嗯，我……我明白了。”
“所以我要谢谢你，他那么注重名誉，绝不可能那么轻易答应离婚，可我去找他的时候，他说只要那个小伙子不再找他麻烦，什么都行……”
她自嘲似的笑了，接着说：
“所以，昨天初七，民政局一上班，他就催着我去把手续办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论她再怎么掩饰，我还是看出她受伤了！
“忘……忘了他吧！他不配！”
纠结了半天，我最后还是吐出了这几个字。
“扑哧——”她笑了，然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对，他不配！”
那顿晚饭最终吃成了夜宵，直到11点，我们才各自上床睡觉……
那是间次卧，也是她的书房，我收拾了一下，成了我暂住的房间……
好久没躺在那么舒服的床上了，可我却不敢入睡，好怕一觉醒来，发现那只是个梦！
如果梦里有个家，家里有她，我情愿永远沉睡在梦里，不要醒来……
事实上，很多年以后，我还在做着同样的梦！
……
工作的第一天，冯馨把我郑重地介绍给了同事们：
“许耀，新同事。这段时间，我会亲自带他，他有什么需要你们帮忙的，你们也都不要推辞！”
“大家叫我耀子就行，以后请多关照！”
节目组的这几个同事，我都有过接触，胖子既是司机，又是摄像；何仙姑、小金鱼和周婕都是记者，但都身兼数职，撰稿、采访、播报都是她们；冯馨是这个栏目的负责人，哪里需要去哪里……
看着这些并不陌生的面孔，我也没有拘谨，大方地跟大家打着招呼。
“欢迎你，耀子！”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那种砸锅卖铁也要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哈哈哈……”
大家都笑成一团，气氛融洽极了。
无意间，我暼到一向活泼的周婕正坐在电脑前忙碌地敲打着键盘，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想到她曾流露出的那探究又明了的眼神，我不禁有点心虚……
当时王子离职，我用的便是王子的办公桌，跟周婕面对面。
冯馨除了偶尔进她独立的办公室处理工作，其余时间都坐在我身边，一点一滴事无巨细地教我……
“噫，耀子，馨姐这么认真教你，怎么也不听你叫一声‘姐’或‘师父’啊？”
坐在我身边的胖子突然开了口。
这个问题其实我有认真思考过，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称呼。我不想叫她“馨姐”，又不能叫她“冯馨”，所以每次都是“喂”一声带过……
没想到胖子竟然心细如尘，发现了这个问题。
“叫什么师父，他又不是二师兄！不过，你倒是可以学学杨过，把师父叫成姑姑，比较好听！”
周婕终于开口了，斜睨着我，眼神很不友好。
“瞎闹什……”么啊！
“小姑奶奶！以后我就叫你小姑奶奶吧！”
冯馨刚要为我解围，我就有了灵感，适时打断了她。
“哇哦！好样的！哈哈哈……”
办公室里再次爆笑起来，只留下了两张颜色不一的脸：
周婕的脸因为生气而铁青；
冯馨的脸因为羞窘而涨红。
我明白周婕话语里的讥讽，她是个直性子，不喜欢拐弯抹角，看不顺眼就怼。
眼下我跟冯馨走这么近，她应该是觉得碍眼吧！
但我不是为别人而活，别人越是看不顺眼，我就越让他们看，看多了自然也就顺眼了。
“小姑奶奶，咱们继续，刚刚讲到哪儿了？”
“小姑奶奶，你别生气，我再操作一遍……”
“小姑奶奶，表扬表扬我，我是不是有进步？”
……
这一声一声的“小姑奶奶”喊得冯馨直翻白眼，快下班的时候直接钻进办公室里，不出来了。
我却乐在其中，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小姑奶奶”有点暧昧吗？
当然，这个称呼放在家里，那才是真的暧昧！
……
第二个周末，我们连续工作了30个小时之后，终于有了一天假。
那天，我黑白颠倒地睡，直到夜里1点才起来做饭吃……
“咚咚咚……”有人敲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我看了一眼冯馨卧室，门紧闭着，看来她还在睡觉。于是，我迅速从厨房出来，去开了门。
“洪姨？”
我有点意外，忙把她请到屋里。
事实上，洪姨比我更意外。
“你……你怎么会……在……在这里？”
洪姨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几遍，迫不及待地问。
“我……”
“有吃的吗？小姑奶奶饿了……”
我刚要解释，冯馨正巧从房间里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半闭着眼慵懒地跟我说话。
近两个星期的相处，她已经适应了这个称呼，甚至说，很享受这个称呼，经常自称“小姑奶奶”。
这个霸道俗气的称呼从她的嘴里叫出来，真是又可爱又性感！
我立刻笑着迎过去，扶住她说：
“小姑奶奶，饿谁也不能饿着你啊！你过来跟洪姨聊聊天，我做的炸酱面马上就好！”
“洪……洪姨？”
她似乎这一秒才清醒过来，赶紧走到洪姨面前坐下：
“洪姨，怎么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洪叔有什么事？”
“不是不是，你洪叔他现在身体好多了。我这是刚打烊回来，看见你家窗户里亮着灯，就猜你在这，有点不放心，过来看看……”
我听出了洪姨的欲言又止，她应该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可又不好开口……
“哦，我离婚了，现在都住在这里，您可以经常过来串门……”
“离婚？什么时候的事？”
“十几天，正月初七办的手续。”
听着冯馨越来越平静坦然的语气，堵在我心口的那块石头终于也落了地——她把那人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