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半，下班时间到。
一向到点就跑的周舟粥竟然头一次不慌不忙。
她正在照镜子补口红，身后的组长的瞧见了，难得打趣道：“平时下班最积极的，现在还有时间打扮，是要约会啊？”
“是有个相亲，走个过场。诺，组长你的红包，提前祝你和你对象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组长接过红包，喜笑颜开，：“谢谢谢谢，周六记得来喝酒。”
周舟粥拎起包包往外走，笑道：“没问题。”
一出大门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周舟粥裹紧围巾，坐上滴滴车。
约好和相亲对象六点见面，现在过去刚刚好。
透过车窗看外面，灯红酒绿，霓虹耀眼。二十七八，身边的人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逐渐地就剩下她一个。但周舟粥毫无所觉，内心甚至古井无波。如果不是父母，她一辈子不结婚都可以的。
这个社会找一个对眼的对象，有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太难了。倒不是打定主意一辈子不结婚，只是不愿意将就。如果没有合适的，那单身也无可厚非。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是合适的？
周舟粥摇摇头，无解。
他们约在著名的相亲角，一家以甜咖啡著名的咖啡店。一开始只是单纯的咖啡店，后来传闻是在这家咖啡店相亲的人很多人都成了，成就了很多美满的姻缘，便发展成了专门的相亲角。
周舟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熟门熟路，甚至还是那个靠近落地窗的桌子。
她到时，相亲对象已经坐在了那边。从她那角度望过去，一人穿着白色格子衬衫，腰背挺直，高高瘦瘦的模样，端端正正坐着。
周舟粥径直走过去，人还没见着就打招呼道：“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只听对面男方非常套路地来了一句：“没关系，我也刚到。”
声音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胜在嗓音清润，听着很有吸引力。作为一个声控，周舟粥抬头看向这个相亲对象。
只一眼便呆愣住了，手指不自控地颤了下，心脏猛地一跳，随即胸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地胀开了，发麻发酸，又酸又涩，蔓延至全身。
她认识这人。
虽然十年没见了，但他似乎还是高中那个清俊模样，不过只是长得更开了，变得更冷，更英俊了一些。
还……戴上了眼镜。
男方开口说道：“你好，我是张阿姨介绍的相亲对象，黎森，很高兴认识你。”
很好，他不认识自己。
也不是，或许说是他完全忘记了自己。
果然还是成熟了，不消片刻周舟粥就反应过来，未语嘴角先带上笑意：“你好，周舟粥。”
不是很高兴再见到你。
按照以往几个相亲对象，男方就会开始问你的年龄，职业，年薪，兴趣等等之类的了。哪怕相亲之前就看过对方的详细信息，但人们会依然再问一遍。就像求职面试，简历上该有的信息都有，但还是不厌其烦地打发时间。
但是黎森似乎是第一次相亲，介绍完之后，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他局促地拨弄了一下镜框，垂下眸的眼睫毛透过镜片可以看的很清晰，又黑又长。
他端正坐在那，安静又不食人间烟火。这一点也还是没变。
场面沉默了，有一丝尴尬。
周舟粥喝了一口甜咖啡，主动打破僵局：“第一次相亲？”
黎森倒坦荡：“嗯。”
“那我们按照程序来？”
“好。”
作为相亲过很多次的周舟粥，觉得有必要给他做一个好榜样，以免他下次相亲的时候对着别的女孩子发呆充楞。
真别怀疑，他真的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周舟粥：“你的职业是？”
黎森：“程序员。”
周舟粥：“工作地点在哪？”
黎森：“华安中心大厦。”
周舟粥：“你的爱好是？”
黎森：“……写程序，算吗？”
周舟粥：“当然。那你有房有车吗？”
黎森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他委婉打断周舟粥：“不好意思，你问的这些我在相亲之前给你的电子信息中就有交代过，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
很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要问之前那些相亲的人。
但是你的电子信息我还真没看过……
周舟粥心里吐槽。如果不问，你跟我准备一声不吭喝完咖啡就走吗？
等等，这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周舟粥又喝了一大口咖啡以缓解尴尬，喝完习惯性地舔了舔上唇。
“那你对我有什么额外想要了解的吗？”周舟粥磨垂头，搓着咖啡杯的手柄。
她怎么以前都没发现，这个店的咖啡杯手柄是印了小碎叶的。
“我……”黎森似乎是酝酿了一下，陡然问道，“你急着结婚吗？”
“？”周舟粥讶然，“我不急，你很急？”周舟粥内心疯狂吐槽，这相亲才刚开始，程序这么快的吗？十年的时光竟然让你这么饥渴？随便哪个女生都可以？
谁料，黎森还真是斩钉截铁：“嗯，我急。”
"你想要闪婚？没有感情随便一个人也行？"
“实不相瞒，我有要快点成婚的理由。但是请不用担心，如果你也需要一个短暂的婚姻应付一下父母，我们或许可以协议婚姻。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
如果不愿意，就要找下一个愿意的女生了吗？
“……”这把周舟粥难到了，下意识拇指指甲往嘴里塞，黎森见她动作，脑海中似乎闪过模糊的画面，一瞬而过。
周舟粥：“不好意思啊，我来之前还没看你的基本信息，我现在看一下。”
黎森：“没关系现在问，我回答你。你之前有车有房的问题，有车一辆大众，有房，华安中心大厦对面的商品房，距离公司近就买在那了。”
“……”无语了无语了，周舟粥忽然就跟不上他的步骤了是怎么回事，读书的时候就跟不上，现在还跟不上，怎么回事！“那，那那个感情经历！”
周舟粥发誓，她不是故意问情感经历的，只是，只是慌不择路瞎问来着。因为她还清楚地记得，他之前说过他有喜欢的人来着。
“没有谈过恋爱。”黎森如实相告。
“真没有？”
“真没有。”
为什么会没有，你当时不是喜欢另一个女生吗？
周舟粥又问：“……协议婚约？”
黎森：“是。”
“理由呢？为什么你要找人假结婚。”
问及此，黎森似是有些腼腆：“长辈一直催太烦了，而且公司也有要求。”
周舟粥：“可是你也不像是会被外界世俗所干涉选择的样子啊？”
话音刚落，周舟粥就意识到，这话似乎是对很熟悉的人才会说，又补了一句：“看你的样子，这么觉得的。”
黎森轻笑了一下，有些带着自嘲，“你怎么会觉得不会？”他喝了从周舟粥进来后的第一口咖啡，语气听不出什么，“是会的。”
这个社会，对人们的束缚往往比人想象得还要大。既然逃不过，那就找个让自己更舒服地方式，顺应规则，在规则中变通。
“没有感情也可以？”周舟粥怀疑道。
黎森双眼看向周舟粥，眼神淡然，不在意，且有丝麻木，直击周舟粥的双眼和内心。漠然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