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16243728" ["articleid"]=> string(6) "731092" ["chaptername"]=> string(15) "第10章 人祸" ["content"]=> string(16754) "
大雨夜。
一觉醒来,依旧在下雨。
张以清一行人一觉醒来少了大半,剩下的小道花了一整日的时间替寨子里迁徙的村民把脉,担心疫病传染,还留了药。
所幸瘟疫还未蔓延到这个村,除了些小病小痛都还算健康。
逗留了一日,第二日准备出发。
宁野被扣下了。
楚良那日随口而出的“火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如今大当家占山为王,很难不去猜想,这个“山”想要成为“国”。
“她必须与我们走。”张以清在他人面前第一次如此强势。
他长得好,眉眼冷厉起来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
大当家被他这么一看,浑身的蛮横劲突然萎了半截。
“我先跟道长们去治疫,好了我再回来怎么样?”宁野笑眯眯地打着商量,“我经历过瘟疫,比较有经验。这次的疫病要控制的好就不说什么了,要是控制不好蔓延至此,大家都不好过不是?”
“那就这样吧。”大当家不甘心道。
“小的与她旧相识,曾同一起经历过瘟疫,当家的,不然也把我派过去吧。”楚良道,见大当家脸色不好,连忙凑到他耳边加了句,“大当家她那忙完了我立刻把她押回来,不然她跑了怎么办?”
他十几日前刚到就被押上了山寨,凭着那点智谋坐上了军师的位置,前一任军师则被杀了。
这十几日,他表现的吊儿郎当却忠心耿耿,还帮山寨成功劫了好几车金银珠宝,又提了些许建议改善山寨,极大程度的获取了信任。
“也好,叫小朱他们陪你们一起。”大当家妥协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楚良一拍手,高兴道。
队伍延迟了半盏茶才出发。
下了一夜的雨令山路更加难行。
走到中途。
宁野才发现,好像偏离了原路线。
她想问问怎么回事,前路忽然传来了马蹄声。
两个披着蓑衣的乾清观小道满身雨水下马停在了不远处。
“仙长!如你所料,前方河坝要塌了!”
“剩下的村民们可都迁移了?”张以清三步并做两步上前询问。
“迁了,现在就在半山腰。”小道连忙回答,“一应物资也搬离了。师兄师弟他们也在半山腰搭了草棚。”
“可还有人没走?”
“有,都是一些老人,我们打晕了抬上来了。”
“好。”
宁野:你们可真是简单粗暴。
她也总算明白张以清偏移路线究竟想干什么了。
“仙长真是神机妙算。”林发发一脸崇拜。
“他经常未卜先知?”宁野疑惑了。
“是呀,仙长每次都能带我们避开灾祸,救人于水火。”
“你跟在他身边你不知道?”楚良看她一眼,“他可是被成为“人仙”,一卦万金,卦卦应验,从未失算。”
“……”这bug强的有点超出她的认知了。
道路泥泞。
楚良逐渐脱离了队伍,他本就是个弱鸡体质,眼看有从直立行走退化到四肢并爬的潜质。
派来监视他的三当家朱叁鄙夷地不断回头看楚良,他身边两个随从也目露嘲讽。
走在队伍前头的张以清回头看了楚良一眼,跟身边的小朴低声道:“去帮下他。”
“好。”
小朴回头走没两步,就见宁野停了下来走到楚良背后,拿出一根箭,用箭尖抵住了楚良屁股。
那快看上去下一秒就要累死的人瞬间跟打了鸡血般,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着急忙慌跟上了大部队。
小朴没忍住,笑了一声。
张以清听到他发笑,回头看了看,继续赶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
宁野忽然听到了在雨声掩盖下远处传来的沉闷水声。
脚下的山地似乎都跟着震了一下。
“怎么回事!”朱叁他们也感觉到了,有些惊惶地叫道。
“河坝塌了。快走。”张以清在前头喊了句。
众人立刻加快了步伐。
宁野让林发发先走,她在队伍后头拽着总在体能上拖后腿的楚良向前走。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脚下震动更明显了。
河水混着黄色的沙土奔腾而来,往下望时,半个时辰走过的地方全是水。
又走了一个时辰,水位逐渐上涨。
他们总算到达了半山腰的临时营地。
简单搭建的大草棚在大雨中显得格外凄凉又安定。
一堆人有条不紊地聚集着,穿着道服的人在百姓中穿梭。
一阵又一阵的药香弥漫而出,在这恶劣的环境下有着安心的味道。
见到他们来,那些小道仿佛终于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迎了过来。
“仙长!”
“张仙长!”
“河坝已塌,雨势亦大,将最低的地方往上再迁高二里。”张以清不让他们替自己取下蓑衣,紧接着道,“这半月都将有雨,小朴,你与他们一起造三艘木筏,以备不时之需。”
“是,仙长。”
才刚到,就又要挪窝。
楚良忍不住抱怨:“就不能歇歇吗,我都快累死了。”
“歇你个大头鬼,还以为自己在现代有国家救援啊,赶紧的,别拖后腿!”宁野忍不住踹他一脚。
河坝下游几个村几千人聚集在一起迁移可不是什么轻松活,尤其是老弱妇孺居多的情况下。
连林发发这个小姑娘都嫌穿着蓑衣干活不方便,干脆脱了,背着比她半人高的包袱上山。
宁野望着前面的场景,又看了看不及自己肩高的林发发,一咬牙,也加入了搬行李的队伍。
楚良叫了两声,没办法,唉声叹气地也帮忙搬起了行李。
朱叁他们三人则头也不回地去了安全地带。
宁野跑上跑下第四趟,看见被压的直不起腰的楚良翻了个白眼,替他分担了些重量,问道:“你说你跟我一起出来做什么?是山寨的米不好吃还是床不好睡?”
“有从良的机会我不得赶紧抓住?”楚良见朱叁他们不在,压低了嗓音,“你千万跟紧了姓张的道士,我来到这的时候没反应过来,做了点摔炮玩,说是跟我前女友学的。”
宁野脚步一顿,“你前女友……会做这个的……”
楚良痛苦道:“是你,是你。”
听到这消息,宁野咬牙切齿忍下:“等会再揍你!”
“后来我看他们虽然是土匪,但还算良善,就做了些烟花,有次我玩着玩着不小心把我那屋子炸了,他们就对我更好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山寨有人混进了最近的城里,打算打下一片天地。”
“你这大当家,目标还挺远大,想当土皇帝哪这么容易。”
“有你不就容易了?”楚良一脸便秘状,“他们肯定猜到你会做火药了。”
“你觉得他们知道是多亏了谁?”
“我错了……”
上上下下搬了七八趟。
终于将最底下的草棚又挪到高了。
宁野林发发楚良三人累的躺在草铺上累的直喘气。
朱叁他们倒是坐在一角,好酒好肉地看着他们,目露嘲讽。
忙忙碌碌的一天过去。
到了夜里,山里秋雨夜,冻的宁野抱着林发发直哆嗦。
楚良则躺在朱叁他们中间,左右为男。
子时刚过。
张以清撑着伞来到他们的大草棚,看了两眼,脱下外袍给两个姑娘盖上。
宁野冻的不行,身上一暖,眼睛睁开,就看到了他。
“明早起来跟发发去药棚喝一碗祛风寒的药。”他低声道。
宁野点了点头。
第二天。
如张以清所料,宁野有感冒的迹象。
林发发被她搂着倒是没半点异样。
“年轻人真好啊。”宁野感慨了一句,拿着一碗冒热气的中药,抬头灌了下去。
乾清观带来的学医术的小道并不多,两百多人里只有十几个精通医术,面对几千名村民那是从早忙到晚。
剩下的打下手做些杂物。
又过了几日。
水位没有下降的迹象。
他们带来的干粮不多,张以清则安排了人去其他地方求粮。
河坝塌了,加上连绵不绝的大雨,有发洪水的趋势。
在求不到粮食后,他们不得不将人用木筏绕开有瘟疫的近路,转移到几十公里外的另一个县。
宁野他们跟着乾清观的人到处奔走,鞋都走烂了两双。为了干活方便,直接拿了张以清仅有的两套平民衣服改成自己穿的。
“你怎么不拿楚良的?”张以清不在乎她拿自己的衣服,倒是奇怪她不拿别人的。
“你衣服香还干净。”
一句话,让张以清的耳朵红了又红。
又过了两三日。
雨终于停了。
他们所有人和物资都已转移进了一个小县城,名叫木县。
知县是个和善的小老头,就是脾气有些倔。为官清廉,已在此地呆了三十余年,跟乾清观颇有些渊源。
楚良在山寨时就算忙也会抽空搞搞农作物。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日前一秒还是在农田,身上背着大竹篓,里边有种子。
开局比宁野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他一直随身带着,在山寨时用了些,到了这之后,用了县衙后院的菜地又种了些。
过了几天,见它们发芽了,他欢天喜地地告诉知县,结果人家以为他说笑,跟哄孙子一样把他哄走了,可把楚良气得不行。
安排完这边的事。
张以清他们准备重新启程。
可这时候出了一档子事。
宁,林,楚作为探路三组,刚出县城一里就跟朱叁他们打起来了。
原因就是朱叁他们受不了了,要回山寨,抓着宁野楚良一块回。
这理由楚良是不信的,他笃定是大当家的意思。
好不容易出来了怎么可能再回去?
他们三人里只有宁野一个能打,登时就跟朱叁他们扭打在了一起。
张以清赶到时,宁野被揍的鼻血横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朱叁耳朵被咬下来一块,头发被抓的跟得了斑秃般。他两个手下也没好到哪去,一个被打破了脑袋,一个瘸了腿。
“你啊。”
县衙厢房里,张以清正给她上药,“情况不对就跑回来,何必跟他们打成这样?”
“他们拿发发威胁我,士可杀不可辱!”
“张仙长,别看她这样,都是轻伤。”楚良给了她一个熟鸡蛋揉脸。
“都是轻伤,你怎么不替我宁姐受了。”林发发不干了,像脑残粉护着自家般,义愤填膺道。
“行行行,我的错,怪就得怪我爸妈怎么不在我小时候送我去学武术。你们说现在怎么办吧。要不……”楚良往脖子上一划拉,“做了他们?”
此话一出,屋内一片安静。
宁野回头看他,恨铁不成钢地拍桌道:“这屋子里还有俩出家人,这么血腥暴力的事你就不能跟我私底下说吗?!”
两个出家人默默看向她。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宁野莫名其妙地望着面前三个人。
“你开心就好。”楚良微笑。
大部队先行去了疫区。
剩下的几人补充完物资后也上路了。
为了不连累小县城里的人,宁野楚良假意答应朱叁他们返回白虎寨,却在行路中途用药放倒了他们,两人这才脱离了控制,跟林发发取得了联系。
“可惜了我的种子啊!”楚良心疼的直捶胸口。
“你不担心下寨子里的那些村民?”林发发问,事到如今,她更在意的是寨子里的人。
“不用担心,他想建国还得靠这些村民,会受些累不至于饿死,我留的作物产出够养活两个寨的人了,不用怕。”
“走快点吧,朱叁他们中途要醒过来追过来可就好玩了。”宁野催促。
“我就说了做了他们,免除后顾之忧。”
“我说你这呆久了不拿人命当回事了是吧?要张以清在这非骂死你。”宁野道。
楚良听到这话直接翻了个白眼:“你可拉倒吧,他手上的人命比那破寨子加起来五年的还多。”
“……”宁野瞪大了眼。
“是真的。”林发发见宁野不信,拽了拽她的袖子道,“仙长手上的人命确实多,如今这乱世也没办法。”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跟我讲讲?”她是真不敢信,不是说道士和尚不能杀生吗?
“你还记得在乾清观我说到仙长以前是一国祭司吗?”
“记得记得。”
楚良没听到这之前的事,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听。
“我听说仙长以前是在荒国,祭司当了八年。他在的时候风调雨顺,国运昌盛。后来荒国的老皇帝驾崩,新主继位。第一年还好,第二年开始,仙长看不惯新主杀戮成性,曾阻止过他。被新主冠上谋反的罪名压进了大牢。”
“听听,亡国的开端。”宁野啧啧两声叹道。
“新主不得民心,真就有人谋反了,谋反的人是老皇帝生前在外跟一个卖酒女生下的私生子。仙长不愿意助纣为虐,就没帮新主,结果新主把仙长上上下下二十几口人灭门了。”
“真没人性啊。”楚良摇头。
“再之后,私生子逼宫那天,荒国邻国两国一起下了战书,内忧外患。仙长趁乱出来后,入宫杀了新主,也杀了私生子,保下了老皇帝的三儿子。他亲自带兵打仗,被敌国称做“玉面阎王”,可惜,还是荒国还是亡国了。”
“亡国后,敌军没有杀他。在这时,乾清观的张天师路过,将他带走,自此出家。”楚良补全了后半段,又问,“是这样子吧?”
林发发肯定的点头。
“那这么说来,张以清今年是多少岁啊?”
“二十出头吧?”这林发发就不确定了。
“他应该跟咱俩差不多。”楚良若有所思,“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不愧是乱世。”
“宁姐,你跟楚哥几岁了?”林发发问。
“我跟她差不多,都是虚岁二十三,我比她大两月。”楚良抢答。
“啊?二十三在我们这都是两个孩子的娘啦!”
“……”宁野心梗了一下,随即道,“我们那跟你们这不同,女子三四十不嫁的都有呢!”
“真的吗?”
“真的!”
三人一路吵吵嚷嚷,路过那座小县城时,意外地看见了留在原地等他们的张以清一行人。
于是三人行变成了五人。
他们餐风露宿,紧赶慢赶,脚上的水泡好了又发,发了又好,逐渐变成了茧。
唯一能让宁野欣慰的是每隔两三天就能洗一次澡,不然她不确定自己的头是否油到可以拧下来炒菜了。
快要达到目的地时,需要翻过一个山。
路险且峻。
楚良一个弱鸡除了脑子好使,在这种需要体力的地方真没半点作用。
五人走过一处地时就他踩着了一个石子,步伐不稳下猛地跌落下去,幸好崖边有棵歪脖子树给他挂住了。
宁野身子轻,捆了绳子去救,上来时楚良双腿发虚,压的她脚下也打滑直接把脚给扭了。
张以清替她正了骨后,也不说什么,背着她走。
宁野老脸发红,跟变态似的趴在人家背上闻。
最后感慨了句:“张以清,你身上真的很香。”
他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
“道观生活久了,你身上的香火味都腌入味了。”宁野笑道。
“你下来自己走。”他冷淡道,耳朵尖却不自觉地红了。
楚良的声音不适时宜地从背后插了进来:“啧啧啧,出家人你也撩,丧心病狂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我后悔了。”宁野幽幽地回头看他,“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就找个最大的石头把你砸下去。”
“!”楚良吓得连退几步,躲开了她的视线。
白天到黑夜。
天气渐凉。
路上的风景极好。
他们也逐渐抵达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