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16113753" ["articleid"]=> string(6) "707114" ["chaptername"]=> string(14) "第6章 习惯" ["content"]=> string(13847) "

“刚刚好像有人来过,你的员工?”

陆盛野听见对面人的问话,动作顿了下,却只是坐下。

“叮”声过后,烟雾缓缓流淌在会客室内。

他将长腿翘起,斜睨着指间缓慢燃烧的烟丝,又抬头望过去,“你没见到?”

阳光射进百叶窗内,正正照在黑发黑眸的男人侧脸上,映得他眉眼清冷矜贵。他此刻握着茶杯,淡绿的茶叶蒸腾着雾气,氤氲了他堪比画中仙的古韵美人脸。

江时津蹙起眉头,那清冷便透出些凌厉来,“味道很大,掐了。”

“你怎么这么多年了也不改改这臭脾气。”陆盛野陡然大笑起来,骨节分明的指节拧住烟头,摁灭,“行,看在你刚回国,我就迁就你一下。”

江时津充耳不闻,起身走向窗边,唰啦一声将百叶窗彻底拉起又打开了窗户。

寒冷的风瞬间刮入室内,吹拂着他的黑发与硬挺的鼻。

“草了,你这人别老是跟臭石头一样好不好。”陆盛野骂了脏话,被冷风刮得一抖,却又被气笑了,“我说真的,你怎么不死国外算了,一回来就这么多事。”

他伸出手开始念江时津的麻烦,“先是问我要项目,又是要问我要场地,今天来十有八九又是想问要人吧?不知道的以为我是你爹。”

江时津抬起一条眉毛,冷冷地睨他一眼,“这本来就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成果,你要是吃不到利怎么会这个节骨眼才抱怨?”

“行行行,没办法,谁让技术授权在你手上呢?”陆盛野笑起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不过你这就完全没必要再去国外读这么多年,浪费这些时间你还得重新起步,看你这样,你家是不打算让你直接接手咯?”

“我并不觉得过早接手江家一定更好。”

江时津话音冷淡,垂下眸光。

他们情谊匪浅,但却也并非无话不谈,即便是闲聊却也带着你来我往的试探。

江时津此刻已经给出愿意透露的信息,便轻易将话锋踢回他身上,漫不经心地勾唇道:“倒是你,我听家里说,你似乎快订婚了?这么早安定下来,不像你。”

“快吗?才刚提起,估计还要三四个月。”陆盛野很喜欢这个话题一般,含着茶水点头,灰眸里含着灿灿的笑,“虽然也足够筹备婚宴,拟定宴请名单了,但很难说有什么变故。”

他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比如,项目临时夭折。”

江时津微怔,却又立刻会意。

前不久中北老城区那块地皮拟定参与竞标,但条件极差,位置也占劣势。然而内部消息称,A市在三年内会开两条新的地铁线。届时若是地铁建成,那里会成为何等寸土寸金的商业中枢?许多公司都虎视眈眈,瞄准了即将展开的竞标。陆盛野倒是城府颇深,竟打算借订婚宴的由头将对手与裁判们一网打尽。

他黑眸泛起波澜,“为了套竞标底价订婚,小心把自己玩进去。”

陆盛野笑起来,“也七年了,不过是两全其美。”

“看来还是高中那位。”江时津下颌抬起,淡漠的眼眸里浮起兴味,“长情之人。”

“都七年了,情或不情很重要吗?”陆盛野翘起二郎腿,喝了口茶水,神色晦暗不清,“习惯比感情重要得多,只是如今我要为这习惯上一层锁。”

江时津并不意外,只是勾了下唇角,不说话。

陆盛野是个极度自我中心的人,我行我素,肆意浪荡。七年估计早就让他的爱意消磨干净,他也早就过了由激素控制大脑的青春时期了,比起爱情,合适才更重要。

而合适的前提,往往是某一方对退让的习惯。

江时津对阮南音了解不多,只记得她是个文静寡言的女孩,家境也一般。这样的女孩,想必是十分习惯忍受陆盛野的毛病的。

不过即使他能理解他的变化,却仍然揶揄道:“可当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陆盛野莫名,“什么?”

江时津十分难得地轻笑了下,矜贵的面容便徒增几分寒雪融化的和煦气息,“我记得那时,有人被家里停了生活费,于是大雪天走了四十分钟去给他的女朋友过生日。”

陆盛野薄唇微抿,垂落眸光。

他或许走神了几秒,或许只是在想回答,总之是好一会儿,他才翘起了嘴角,话音很低,“你怎么记得比我还清楚啊?不会是暗恋我吧?好兄弟,这可不行。”

江时津挑起眉头,却不再回话。

他自然不可能说出实情,实情就是他觉得太蠢了,并且再次认同一句话:沉浸在爱情中的人,毫无例外都是疯子。

江时津的理智与矜持使得他自傲于对感情的淡漠,但他却从不表现出来,因而只是伸手指了指茶杯,“还是来谈合作吧。”

陆盛野又沉默了几秒,笑起来,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道:“你要谈什么来着,哦对了,公共关系对策咨询是吧?”

*

阮南音敲下回车键,松了口气,伸了个懒腰,将文件在系统内部提交上去。

她看了眼时间,正正好下午三点。

阮南音直接提交了下班申请,走向衣架收拾围巾与大衣。

她将将披上大衣,围巾还未搭上,便见项目经理带着小刘推门进来。小刘跟在经理后面,抱着一大堆文件,却不望探头,“欸?南音你下班啦?”

“嗯,今天刚好有约,怎么了,有急事?”阮南音看向经理,认命地将围巾摘下来,“是哪个项目文件出了问题吗?”

公共关系部是弹性工作,只要完成任务是可以提前下班的。

项目经理“呃”了声,脸上堆起笑来,“没事没事,不是大事,你走吧,我找你们主管聊也一样。”

“不用,说吧,是哪里出问题了。”

阮南音笑了下,将两人引到办公桌前。

项目经理与小刘对视笑了下,有些尴尬似的,坐在了办公桌前的沙发上。经理将文件一铺开,指了指道:“这里有个条文就责任范围这块没写清楚。”

他又翻了几页,接着道:“还有这里,这里的行政条例也没弄清楚。”

项目经理笑起来道:“不过没事,不是大事,不过你呢一向严谨,有时候松懈一点也很正常。人无完人嘛,还是要注意,别松懈。”

阮南音一言不发,仔细看了一遍。

“这个条文有引申,在附件文件细则里。”她得出结论,“至于后续的行政条例不清楚是因为今年政策对这个项目甲方提供的资源有要求,但还没发布细则,所以存疑。我记得我今早让小刘跟你解释了,所以这只能作为参考的初版。”

阮南音看向小刘,淡淡道:“你没说,还是没说清楚?”

小刘愣愣地看着她,又看了眼经理,恍然大悟,“哦对,是说过今年政策有变化,我当时比较着急,就、就忘了说,对不起啊。”

项目经理也愣了,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她与小刘指间流连,最后只是一把捞起文件道:“哈哈哈哈解释清楚就好了,我今天看到还在想,小阮的专业水平一直可以的,怎么会犯这种错呢?”

他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有着专属于这年龄段男人的啤酒肚与圆滑。自然又是一番自以为聪明的圆场,顺便夹杂几句对年轻人的提点,最后话还是落到一句:“今天这事就不追究了,这文件呢我还是找老张聊聊。”来敲打。

小刘望着项目经理径自往公关部总监办公室走的背影,又看了下阮南音,好一会儿才挽她手道:“南音,对不起啊,我当时真的光想着八卦了。没想到都说清楚了,他还想去告状……要不这样,我请你吃顿饭吧?包你一个月的奶茶也行啊!”

“不用了。没事。”阮南音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拨下去,道:“以后注意就行,这种事,我也算习惯了。”

“什么习惯了……我真的就这一次分心了,对不起嘛。”

小刘又想缠上去,但阮南音已经转身走向衣架了,留给她一个纤瘦的背影。她慢条斯理地披上大衣,将围巾绕着脖颈一圈圈缠上,才回头。

阮南音的黑发被围巾压住,靠近脸颊的发丝弧度蓬松,衬得她的脸愈发白皙小巧。她淡淡笑了下,眼睛弯弯,语气却带着惯有的平静,“不是说你,放心吧。”

小刘还没追问,却见她已经拎着包走了。

她有些纳闷,却还是一转身赶忙进了总监的办公室。

项目经理与总监老张倒是聊得开心,文件撇在一边,男人高亢又得意的声音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人家说没错就是没错呗,你还非得来我这里说两句。”

“怎么你这么大排场,说她你还不乐意,你是陆总?”

“你这人——哎,小刘你来了啊,咳咳咳,放心放心小问题。”

小刘也跟着他们笑,却好像突然明白了阮南音说习惯了是什么意思。

*

七点钟,天空陷入昏黑,黯淡的星子闪烁。

路人来往匆忙,街道路灯闪烁,一处坐落在墙角的club颇为不起眼。

club内是复古红砖墙和各式各样的煤油造型的灯,驻唱歌手弹着抒情歌曲,侍应生们端着餐盘来回行走。

咖啡色的靠窗卡座内侧里,女子身旁放着大衣,清丽的面容上倒映着手机的冷光,神情专注。

短发的女生背着手,从卡座后侧探头窥她,喊了声:“阮南音!”

阮南音肩膀一抖,手机差点没握住,心脏都要跑出喉咙。她回头,盯着方雪,哭笑不得,“你干什么,要吓死谁?”

方雪这才嬉皮笑脸,绕过卡座,坐在她对面,“跟谁聊天呢?这么专心致志?”

阮南音拍了下心口,将手机放到一边,“新东家。”

“嗯?之前找你那家?”方雪大喇喇靠在卡座上,翻开菜单,“这就谈拢了?”

“说实话,没谈拢。”阮南音喝了口水,笑道:“不过下午又受了点气,所以我没把话说死,正观望要不要去。”

方雪笑个不停,“你也是能忍,为了刷资历能待这么久。不过我还是那句老话,嘴长他们身上,但是真正的好处都在你身上,真没必要放弃这份工作。毕竟在业内,他们公司是薪资福利真的很顶。”

阮南音耸了下肩膀,“你也知道是老话,说多少遍我都不爱听。”

“是,我说的话你反正一句也不爱听,哦对了。”方雪点了几道菜,突然往前仰身,道:“我刚刚停车时,你猜我看见谁了?”

阮南音想也不想,道:“陆盛野。”

方雪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他好兄弟回国了,给他接风洗尘呢,刚刚还给我发定位问我要不要去。”阮南音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水杯中的吸管,道:“定位就在附近。”

“好哇,我还以为可以捉奸呢。”方雪很是气愤,却又道:“不过为什么不去?总不会是跟我有约吧?”

阮南音只回她前半截儿话,“那倒不用你来捉,我自己捉都能捉一打。”

方雪又被逗乐了似的,笑起来,“你这人真是,我真搞不懂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说你不爱吧,你们都谈了七年了。说你爱吧,你对他又一副子随便他的感觉。”

“那你就没有想过我是曾经爱过,现在不爱了,但是眼看着要当豪门少奶奶了才强忍一切吗?”

阮南音云淡风轻地说,捏着吸管喝水,全然不觉自己的话多么市侩难听一般。

她看着方雪,又突然笑道,“开玩笑的,只是习惯了。”

方雪仔细琢磨着“习惯”这个词。

阮南音道:“家境差的人总是很容易习惯,容忍不了半点动荡。哪怕过得并不算开心,但是无所谓,足够安稳就可以。我小时候,每一次的变化都带来更差的结果,所以我习惯了习惯。”

她看向方雪,方雪果然开始斟酌起来怎么回话。她知道她不太懂,方雪是A市本地人,纵然家境并不算富裕,但是可以让她工作第一年就开上车。即便方雪自诩是普通人,但她并不清楚,很多很多的普通人工作一生都住不起A市一套几十年的旧房子。

对话出现了空白,好在侍应生适时地端上菜来,缓解了她们这般略尴尬的氛围。

方雪拿出手机开始拍照,修了许久才发布上去。

一顿饭结束。

两人在店门前还未分别,阮南音便接到了电话。

接通的一瞬间便先传来嘈杂的背景音,接着才是陆盛野含笑的话音,“你吃完饭了吗?我等等去接你?”

阮南音愣了下,还未问出口他怎么知道,便听见陆盛野的声音:“你朋友发了个朋友圈,我看见了,就在我在的酒楼附近吧?”

阮南音望了眼方雪,方雪有些莫名,她便又移开视线,“不用了,我们已经吃完了,我准备走——”她话说一半,听见手里传来一道冷清的声音:“把安全带系上,这是我的车,我不想刚回国就吃罚单。”

陆盛野装没听见,继续跟她道:“快到了,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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