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继续读。
稿子写得很用心。
不是那种浮夸的文案套路，没有堆砌华丽辞藻，没有硬塞产品卖点。
而是从真实的生活场景切入，讲年轻人的疲惫，讲他们对“家”的渴望，讲那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
他读到那句：“家，成了我们生活中占比最小，却承载最多情感的地方。”
手指停在那里。
想起小时候，父母总在忙。
偌大的房子里常常只有他和保姆。保姆对他很好，但那种好是职业的、有距离的。
他一个人在书房看书，看得很慢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啃。
父亲有次进来，看到他还在看同一页，会叹气：“怎么这么笨。”
后来他学会了不看书。
学会了用别的方式证明自己——打球，打架，交女朋友，做生意。
阅读成了他最深的短板，也成了他最想掩盖的秘密。
而这份稿子，用一种温柔的方式，戳中了那些藏在现代人生活里的孤独。
不止是家居，是孤独。
是渴望被理解，渴望有一个地方可以完全放松做自己。
他继续往下读。
越读越慢，但不是因为阅读障碍，是因为他在思考。
沈清月的文字有种敏锐的洞察力。
她能捕捉到那些微妙的、难以言说的情绪，然后用平实但准确的语言表达出来。
不煽情，但动人。
读完最后一页，他放下稿子，靠在椅背上。
阳光已经移到了他腿上，暖洋洋的。
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和沈清月的对话框还是空的，只有系统提示的“你已添加了青月，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好友申请是早上发出的，她通过得倒很快。微信名是简单的“青月”，和本名沈清月相差不大。
顾淮指尖在输入框停了一瞬，转而按下语音键，说了句：“写得很好。”
想了想，又删掉，重说：“写得很好。超出预期。”
发送。
她几乎秒回：“应该的。”
三个字，干净利落，没多说一句。
顾淮看着那三个字，挑了挑眉。
一般人收到夸赞，至少会说句“谢谢”，或者谦虚一下。
她倒好，“应该的”，好像这评价理所当然。
他又发了一句：“今晚到林深店里一起吃个饭？”
这次等了几分钟。
回复来了：“按合同办事就好，不必破费。”
拒绝得干脆。
顾淮放下手机，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这时林深的电话正好打进来。
“晚上吃饭，来不来？”林深的声音带着笑。
“都有谁？”
“就几个熟人。对了，你要不要叫沈清月。”
“叫过了。”顾淮说，“可是被拒绝了。”
电话那头静了一下，然后林深笑出声：“可以啊顾少，你也有被拒绝的一天。”
“你觉得她是什么路数？”顾淮问得直接。
“什么什么路数？”
“欲擒故纵？”顾淮说，“先是表现得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引起注意。然后保持距离，让人更想靠近。现在连聚会都不来，摆明了……”
“摆明了什么？”林深打断他，“顾淮，不是所有女人都对你那套感兴趣。听我说，沈清月一看就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现在接你这份兼职，纯粹是为了钱和生活。你别想太多。”
“你怎么知道她不想玩？”
“因为我了解乔乔，乔乔了解她。”林深端起茶杯，语气笃定了些，“她眼神里透着一股干脆和清醒，不像是会绕弯子的人。况且人家对谁都客气，对你也没例外。你还是收收心思，别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顾淮没说话。
他看着窗外，高楼林立，车流如织。
这个城市每天都有无数交易发生，金钱的，感情的，明码标价的，暧昧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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