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玛原本还绷着脸，一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爽朗地拍了拍她的肩：
“殿下都不生你气了，我哪敢？再说，伺候殿下可不轻松，如今有你顶着，我正好补觉，才不跟你争。”
宫琅玥脸微微一热，小声解释：“其实……殿下是让我以劳代罪。”
“好好好，以劳代罪。”卓玛看破不说破，意味深长嘱咐，“那你可得好好‘代罪’，别怠慢了殿下。”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沉稳脚步声。“嘘——殿下来了。”卓玛推她一把，“快过去。”
谢律真一身金绒短袍，在亲卫簇拥下大步走来，气色极好。
他目光在宫琅玥身上略停，三分挑剔七分理所当然，大爷似的使唤：
“愣着做什么？过来，扶本王上车。”
车轮碾过碎石，枯燥声响里，谢律真正思索赫伦的军报：
海木哥虽递了归顺书，却暗中拖了三千铁浮屠同行，行军不走官道，偏沿黑水河谷而来——那是易守难攻的险地。
分明是想玩兵谏。占住黑水河谷，进可攻大营，退可据险而守，以此与本王平起平坐。
他抬眼打量对面的宫琅玥，忽然抬手在她额心虚点：“这里，是黑水河谷入口。”
指尖顺鼻梁滑下，点到她左脸小晒斑，“这儿，是致命缺口。让达尔罕从侧翼悄悄插入，就能形成夹击，他敢动，就把三千铁浮屠全留下。”
他视线在她脸上来回游动，比划得理直气壮。
宫琅玥终究忍不住，用袖子捂住半边脸，羞恼瞪他：“殿下！您能不能别总看着我！”
谢律真排兵布阵的手指一顿，将那只横在“战场”中间的小爪子扒拉走：
“别挡着。你这一挡，把达尔罕将军的埋伏路都堵死了，这仗还怎么打？”
宫琅玥语塞，谢律真心情愈发畅快，敲了敲车壁吩咐赫伦：传令东线，令达尔罕不必回营，星夜潜伏黑水河谷左翼，盯死海木哥人马。
吩咐完，他又看向她，慢悠悠道：“倒也没白长这张脸，不光能卖好价钱，还能给本王当军图用。可惜脸有点小，连乌梁海都装不全。”
宫琅玥扭头不理，难怪卓玛都没办法，他这顺手耍流氓的手段，谁能招架。
已过午时，宫琅玥捧着热乎乎的羊油胡饼递过去：“殿下，先垫垫——”
话没说完，马车猛地一颠，胡饼直奔他腿上飞去。
宫琅玥一急，整个人扑过去救饼。
“扑通”一声跪进他两膝之间，下巴结结实实磕在他大腿内侧。
谢律真猝不及防，浑身一绷。
宫琅玥愣了愣，才发现自己姿势不堪入目，手忙脚乱想爬起来，反倒像在乱摸。
“别动。”头顶一声低喝。
谢律真伸手拎小鸡似的拎住她后领，把人拎回原位。
宫琅玥脸红到耳根：“殿下，马车太颠，奴婢不是故意的……”
谢律真盯她一眼，眼底阴影一闪而过，嘴上却慢悠悠：“本王在你脸上排兵布阵，不过玩笑。怎么，你这一头撞过来，也想查探本王的兵家重地？”
“奴婢不敢……”她恨不得原地蒸发。
“可惜了。”他靠回去，语气淡淡，“此处易守难攻，凭你这点本事，攻不下来。”
说完，两条长腿下意识一错，换了个别扭坐姿。
他掀开车帘吩咐：“全军原地休整片刻。”
然后冷冷瞥她一眼：“下车。日落之前，别让本王看到你这张脸。”
宫琅玥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钻出了马车。
她一脸羞愧沮丧靠在马车，完了，兰陵宫氏琅玥，此生怕是与烈女牌匾无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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