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琅玥咬了咬唇，眼神依旧黯淡：“可殿下说了，根本不想见我。”
“你这么聪明，还会找不到机会？”元音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歉未必能抚平所有，但至少是个新开始。你若不去，这个结就永远是死结。”
帐外夜风呼啸，元音的声音忽然变得缥缈：“孩子，人活着最怕有遗憾。想到什么就去做，别等错过了才后悔。”
“这世间，有些遗憾也许美丽动人，那是得不到的月光；可有些遗憾，是因为怯懦而错过的太阳，那是会让人在无数个深夜里辗转反侧、遗恨终生的。”
她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宫琅玥一眼，眼底似有波光闪动：
“你啊，还太小，有很多事现在看不懂。可等你若到了我这个年纪，再看懂……一切就都晚了。”
宫琅玥望着元音那风霜亦不能掩其华的侧颜，忽然觉得这一刻美人迟暮。
她其实并不太懂师父眼底那抹深沉的哀伤是从何而来，却下意识摸了摸心口——那里沉甸甸的，全是那个男人的影子。
她不清楚这份心慌意味着什么，只清楚一件事：她不想欠他一辈子。哪怕只为将来能挺直腰杆离开，这笔债，她也必须去还。
宫琅玥深吸口气，握紧拳头，眸中重新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兰陵宫氏琅玥，你矫情什么！当初连死都不怕，如今不过去道个歉、服个软，脸皮厚点，还怕他吃了你不成？！”
晌午日头正好，宫琅玥揉着发木的屁股，一步一挪从伤马营往伙房走。
方才送草料时，还在气头上的“獠牙”冷不丁尥蹶子，结结实实踹中了她。
老马倌看得直乐：“姑娘哎，战马最通人性，也最记仇。它这是怪你伤了它。”
宫琅玥苦笑着应下。谁让自己理亏呢？
午后忙完伙房的活，她又钻回马厩。
“獠牙乖，不许再闹脾气了……”她凑过去，语气软糯里透着讨好。
起初獠牙傲娇地把头一扭，鼻孔喷出粗气，一副“莫挨老子”的模样。可架不住宫琅玥死皮赖脸地往上凑，挠脖颈下的软肉，奉上新鲜的苜蓿草，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在那双温柔小手的抚摸下，獠牙渐渐放松，勉强允许她近身。
“这就对了嘛。”宫琅玥小心翼翼为它伤口上药，一边摩挲鬃毛一边絮叨：“其实我家里大哥也有一匹像你这么高大的战马，叫‘扶风’。它也是通体乌黑，跑起来跟一阵风似的，可脾气没你这么倔，从来不踢女孩子。”
她点了点獠牙的鼻子，半嗔半笑：“你要是再这么凶，将来可找不到媳妇儿喽？”
獠牙似乎听懂了，大脑袋在她肩上重重一拱，差点把她拱个跟头。
“好好好，你最厉害，你是草原第一骏马。”宫琅玥无奈失笑，索性轻轻抱住它硕大的马头，侧脸贴在温热的毛皮上，声音低了下来：“真的对不起啊，獠牙……那天我不是故意的。伤了你，也伤了你的主子，我心里每天都自责得要死……你原谅我，好不好？”
獠牙安静下来，似乎感受到了那份真切的歉意。犹豫片刻，那颗沉甸甸的大脑袋便往她怀里拱了拱，发出两声惬意的哼哼，完全忘了自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悍马，活脱脱变成只撒娇的大黑犬。
这一幕，恰好落在走进伤马营的谢律真眼中。
阳光透过顶棚缝隙洒下，尘埃在光束中飞舞。一人一马在光影中相拥，画面有几分温情，可他的脸却“唰”地黑了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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