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44119152" ["articleid"]=> string(7) "6421805" ["chaptername"]=> string(7) "第9章" ["content"]=> string(9605) "

次日清晨,谢律真默不作声用完早点。唯独那碗细熬的瘦肉粥,他只舀了两勺,便搁到一旁。

指尖一推粥碗,语气淡淡:“本王今早胃口不济,吃不下了。姑且赏你。”

宫琅玥一怔,低声推辞:“殿下,这不合规矩。小的已用过早饭,实在……”

“规矩?”谢律真抬眼截断,眉梢微挑,“本王赏你的,便是规矩。让你吃,你便吃。”

他上下打量她一眼,慢悠悠补刀:“本王不喜欢面前终日晃着一根风吹即倒的豆芽菜。多吃点,免得旁人说本王苛待下人。”

宫琅玥垂首应是,“殿下息怒,小的愚钝,这就……美美地喝了。”

她端起粥小口喝着,心里却骂开了花。

好你个谢律真,竟敢叫我豆芽菜!还不是你乌梁海把人饿瘦的?等我回萧国,一日五餐吃到白白胖胖,看你还笑不笑!

她心中愤愤,却把粥喝得干干净净,连最后一粒米都不剩,还故意咂吧嘴:“谢殿下赏赐,小的吃得很满足。”

谢律真瞥了眼空碗,随意挥手:“下去吧。记住以后多吃点。我乌梁海的女人,个个像母牛一样健壮,你差得远。”

自此他伤势渐好,气血顺了,睡得香了,连久年的燥热口干都淡去。嘴上不认,心里却不免嘀咕:这丫头确实有点本事。

可这般讨巧的人,原先的主家怎会舍得发卖?闲来无事,他随口问起来历。

宫琅玥垂眸,扯了个谎:“奴婢本是萧国边境农女,春灯节卖糕点时被马贼掳走,辗转卖到了这里。”

谢律真听完沉默良久。草原掠夺“战利品”,他从不多想,可这回心里像被细刺扎了一下。

于是,他总把案上的糕点汤粥随手推给她;偶尔也赏旁人,装得不偏不倚。

宫琅玥却看得透彻。

他赏的从来只有甜软点心与粥水,那些真正滋补的炖肉鱼鲜,他自己吃得津津有味,半口不流外人田——这账,算得比谁都精。

他拉旁人作幌子,不过是想借这点廉价的施舍,抵消掠夺良家的不安,图个心安理得罢了。

呵,既然你愿演仁主,我便陪你演这感恩戴德的奴婢。

在这虚假的安稳里,静静咽下食物,也咽下满腹心事,等待时机。

这日,赫伦快步入帐,神色凝重:“殿下,不出所料。海木哥嫌赎金太贵,打算弃车保帅——他不要那十几名主力了,任由咱们处置。”

“弃了?”谢律真把玩着令箭,唇角勾起一抹讥诮,“这老狐狸,是想把这十几张嘴扔给我养?”

“正是。”赫伦愤然道,“探子回报,铁勒内部为此吵翻了天,但海木哥咬死了哭穷,实则是想拖延时间。”

谢律真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副将帖木儿:“说说看,这只瘦死的骆驼,到底还有几斤几两?”

帖木儿抱拳,神色肃然:“殿下,铁勒虽被柔然重创,但家底还在。海木哥手里握着一张王牌——八千‘黑铁浮屠’。”

“八千?”帐中众将倒吸一口冷气。

“人马皆披双层重铠,刀枪不入,冲锋如铁墙推进。”

帖木儿沉声道,“若非柔然趁大雪断了粮道,光凭硬战,未必啃得下这块骨头。除这八千核心,外围还有两万控弦之士,对咱们来说,依旧是卧榻之侧的猛虎。”

军帐内一片死寂。

乌梁海骑兵野战无双,唯独缺这种能正面凿穿敌阵的重装之力。海木哥敢讨价还价,依仗的正是这把随时能反咬一口的“尖刀”。

众将面色沉凝,谢律真却忽然笑了。

“怕什么?”

他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铁勒部的咽喉:“他有刀,但他没饭吃。没有粮食的重甲骑兵,不过是一堆待人宰割的铁罐头。”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连下三道军令,招招直击死穴:

“第一,传令封锁西岭山口。告诉梁国边商,谁敢接铁勒的矿石换粮食,就是与我乌梁海为敌。我要让这八千铁浮屠,连马都喂不饱!”

“第二,帖木儿,带一千轻骑去他们营地外围‘游猎’。只射鸟兽,不射人,截断所有狩猎队。我要让海木哥听得见弓弦响,却看不见一口肉。”

“第三,”谢律真目光森寒,“散布消息,就说被俘的主力因主上弃之不顾,已全数归降。乌梁海将他们编入‘敢死营’,许诺军功换粮马女人,在我这儿照样安家立命。”

众将听得血脉偾张。 封锁粮道断其根基;外围游猎耗其心力;收编诛心乱其军心。这是要把铁勒往死里逼!

“殿下此计甚妙!”帖木儿赞叹,“不出半月,那堆‘铁罐头’就得变成废铁。届时为了活命,海木哥不得不低头!”

这时,老成持重的副将查图尔却忧心忡忡:“殿下,海木哥生性狡诈。即便被迫低头,也必非真心。若日后阳奉阴违,甚至暗中勾结柔然,岂非养虎为患?”

此言一出,帐内又是一静。

谢律真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发出一声洞悉世情的冷笑:“真心?本王要那东西做什么?”

“本王要的,是先吞下这股势力。只要归顺书一签,王旗插上西岭,接管了那八千铁浮屠的粮草供应,他们的命脉就在本王手里。届时,他真不真心,还由得他吗?”

“至于那老奸巨猾的海木哥……”

谢律真身子微微前倾,眼底掠过一丝令人心悸的狡黠,压低声音问赫伦: “我记得,海木哥有个儿子叫‘巴楞’,是个好大喜功又没脑子的草包?”

赫伦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眼睛瞬间亮了:“殿下明鉴!那小子除了吃喝玩乐,最爱听人奉承,早就对海木哥把持大权不满了。”

“那就好。”

谢律真随手将令箭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语气斩钉截铁:

“若海木哥听话,本王赏他个富家翁做做;若他不识抬举——咱们就多费些心思,扶那个小的上位。一个听话的傀儡,总比一头伺机反噬的老狼,要好用得多。”

他目光扫过众将,霸气尽显: “那八千黑铁浮屠,迟早要改姓乌梁海!”

“遵命——!” 众将齐声应诺,声震王帐,杀伐之气盈满四方。

正当此时,一丝极轻微的动静伴着鲜甜的香气,顺着厚重的帐帘缝隙钻了进来。

谢律真紧绷的唇角松了一松。肚里的空城计唱得正欢,方才那番指点江山的豪情,顷刻间化作了对那口热乎饭的期待。

然而,帐外的脚步声却停住了。

赫伦还在一本正经地汇报:“……另外,开春新草刚发芽,几个寄部的小部落为了抢头草,又和驻军闹了点摩擦……”

“行了。”谢律真冷冷打断,将茶盏重重顿在桌案上,“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当拿到中军帐来说?守将是死的吗?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想不出就滚回来。”

赫伦被骂得一愣,暗自嘀咕:方才还意气风发,怎么突然就火烧屁股了?

谢律真烦躁地挥手:“今日议事已毕,散了吧。”

众将虽觉突兀,却不敢多言,纷纷告退。

大帐终于清静。谢律真调整坐姿,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威严姿态,目光灼灼地盯着门口。

帘子掀开,进来的却是捧着食盒的卓玛。

谢律真脸色“唰”地黑了:“怎么是你?人呢?”

卓玛一边布菜一边恭敬道:“回殿下,关二娘方才确实来了。见殿下正议军机,她说温棚新育的药苗离不得人,既然饭菜送到,她……就不在殿下面前碍眼了。”

“碍眼?”谢律真气笑了,心火直冲天灵盖,“好个关二娘!伺候本王是闲差,她那几根破草倒成了正事!”

卓玛惶恐:“奴婢这就去叫她回来?”

“不必!”

他赌气抓起筷子:“没她聒噪更好!省得听她给萝卜土豆起些酸腐名头!”

目光扫过那盅炖得晶莹剔透的花胶羹,心里更是堵得慌。

他冷哼一声,硬生生推到卓玛面前:“这黏糊东西倒胃口,赏你了。喝了它。”

卓玛自知那千金难求的补品,哪里敢接,连忙推辞:“殿下,这可是关二娘特意为了您伤口生肌熬制的,奴婢可不敢喝。”

谢律真眼皮一撩,恼火道:“哪那么多废话!这东西美容养颜不好?你若更漂亮些,本王看着也舒坦。”

卓玛脸腾地红了:“殿下又乱说……哪天有姑娘当了真,怕是要赖上您了。”

卓玛不敢再争,只能诚惶诚恐地接下。

谢律真夹了只乳鸽,狠狠咬了一口。脆是脆,香是香,可越嚼越觉得嘴里寡淡无味,如同嚼蜡。

那股子被放鸽子的憋屈气在胸口乱窜,最后实在是咽不下去了。

“啪!”他将筷子重重一摔,“撤了!”

说罢,他拂袖而起,大步冲出王帐。

这股邪火必须得发泄出来,那帮铁勒俘虏算是撞到了刀口上——谁让海木哥不识抬举?

可他心底最想揪过来狠狠教训一顿的,却是那个拎不清的小丫头。

" ["create_time"]=> string(10) "176662606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