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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琅玥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温棚,一屁股跌坐在草墩上,只觉膝盖和后腰都要断了。

万幸,今日这一关,总算是闯过去了。

转机,发生在卓玛揭开食盒的那一刹那。

那一刻,香气如浪潮般奔涌而出,霸道地盈满王帐。

那是久违的人间烟火气——

色泽红亮的糖醋小排、晶莹剔透的水晶皮冻、浓郁醇厚的虫草老鸭汤、还有那碟酸甜开胃的葛根酱菜……

谢律真原本阴着脸,正准备发作,却在嗅到这股香气的瞬间,惊喜掠过眼底。

若非还要端着“狼王”的架子,他恐怕当场就要失态。

宫琅玥极有眼色,笑吟吟地上前布菜,娓娓道出缘由:

“殿下莫怪,先前饮食清淡,是因尚在‘清体’,需排清余毒。如今您伤口新肉已生,脉象沉稳,正是转入‘平补’的最佳时机。猪肉鸭肉性平滋阴,既解馋又不引发旧伤。这么调理两顿,明日保管您神清气爽。”

谢律真没说话,只是筷子动得飞快。

等他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筷子,故作平淡地擦了擦嘴,“嗯,以后,就照这个做。”

她揉着脖子苦笑,幸好算准了谢律真的耐心极限,趁这几日翻遍《饮膳食志》《神农本草》,就为了改良食谱,把他从爆发的边缘拉了回来。

正感慨着,帐帘一掀,忙碌了一整日的元音医女带着一身寒气归来。

宫琅玥连忙迎上去,将特意留出的一盅老鸭汤端给对方:“师父,快趁热喝。”

“难为你还惦记着我。”

宫琅玥绕到她身后,替她按揉紧绷的肩颈。元音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孩子。我在这风原二十多年,少见像你这般心细的。”

“二十多年?”宫琅玥手下一顿,“师父,您来这里……这么久了?”

元音点点头,目光穿过袅袅热气,变得遥远而怀念:“是啊,一晃半辈子了。初来时,我也是个莽撞贪玩的小丫头,医术稀松平常。倘若当年卓玉可敦在世时,我能有你一半的细心与手艺,为她精心调理,她或许……也不会走得那么早。”

宫琅玥心头一动,那个疑问在舌尖转了许久,终于问出了口:

“师父,我一直想问……察罕王殿下的中原话为何说得那般好?听着……竟像是地道的中原人。”

元音沉默片刻,低叹道:“这在王庭不算秘密。殿下的生母去得早,老汗王便将他养在卓玉可敦帐下。可敦待视若己出,亲自教他读书写字。殿下的中原话,正是可敦教的。”

“卓玉可敦……莫非就是前朝大魏的那位瑞安公主?”

“正是。”元音眼底掠过一丝痛楚,“公主深明大义,远嫁漠北换来十余年和平。只可惜,她的故国却被乱臣贼子倾覆。大冢宰宫氏勾结外戚宇文家,发动政变,篡了魏室江山。可怜公主一夜之间,从金枝玉叶沦为亡国之人……”

宫琅玥按在元音肩头的手指猛地僵住,指尖瞬间冰凉。

她怎会不知这段历史!大魏覆灭,大冢宰宫氏称帝,建立萧国;宇文一族割据北方,立国为梁。而她的父亲,正是当今萧国皇帝的堂侄,兰陵王。

元音医女,竟是前朝公主的陪嫁侍女,是忠心耿耿的故国遗臣! 而自己,正是她口中那“乱臣贼子”的后人!

宫琅玥只觉后背冷汗涔涔。在这万里之外的漠北荒原,竟埋藏着如此深的国仇家恨。

她当初信口胡诌的“关二娘”,本是权宜之计,如今看来,竟是救了自己一命。

这个秘密,必须烂在肚子里。

否则,眼前这位温和慈悲的师父,为了旧主,未必不会向她这“仇人余孽”清理门户。

夜深人静。

谢律真躺在王帐的榻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那熟悉的味道,让他恍惚忆起年少时,养母卓玉可敦的生辰宴,父汗重金请来大魏名厨。

那一夜,他第一次知晓世间有个名为“平城”的繁华之地,那里车水马龙,彻夜不息,十里街巷弥漫着令人心醉的香气。

那份记忆沉睡了多年,几乎化为旧梦,却被那个小丫头信手唤醒。

他不饿,甚至有些撑,可脑子里全是她那碟酱菜的酸甜味。

一股莫名的烦躁驱使他披衣起身。他告诉自己,只是需要冷风清醒一下。

营地沉寂,唯有巡夜卫兵的脚步声。他信步而行,待回过神来,竟已在营地东侧。

不远处的温棚,黑暗里透出一隙微光,温暖而孤寂。

他皱眉,这么晚了,谁在医帐?

带着一分警觉,他绕到侧面,悄然掀起厚帘一角。

棚内,只燃着一盆小小的炭火,旁边炉灶上煨着陶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而在灶台前的柴墩上,蜷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关二娘。

她显然是累坏了。整个人缩在柴墩上,脑袋一点一点地靠着药架,陷入了沉睡,一本医书还松松地攥在手中。

外袍被她随意扔在旁边,只穿着洗得发白的中衣。

热气蒸着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几缕汗湿的碎发贴在额头。领口松松垮垮,随着呼吸轻轻开合,露出一截细白的肩头,在火光下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她白日里伶牙俐齿,此刻却睡得安静、乖巧,毫无防备。

谢律真隐在阴影里,呼吸莫名浮躁了。

这副模样,足以让任何血气方刚的男子心旌摇曳,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他鬼使神差地放轻脚步,踏入这片温暖的禁地。在她面前蹲下身,听到她清浅的呼吸,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头那股燥热愈演愈烈。

可敦在世时常言,君子不欺暗室,可这小丫头……此刻竟真的好看。

不碰一下,今夜怕是真的难熬。

他压低呼吸,指尖慢慢地朝她脸颊靠过去,就在即将触到的一刹那,火光一跳,他的余光往下扫了半寸。

然后,他整个人定住了。

这么干巴?

那中衣之下,身形单薄得可怜,胸前……

……看不出什么起伏。

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蹦了出来:恐怕还不如赫伦那厮的胸肌大。

谢律真像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倏地收回手,霍然起身。

娘的。

他堂堂察罕王,深更半夜不眠,被一点香气和灯火勾着跑来,结果竟对着这么一根……豆芽菜心猿意马?

他退了一步,转身就想走。

可脚刚挪动,视线又不受控制地落回那截露出来的肌肤——白得晃眼。

这温棚虽是重地,却未必周全。若哪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巡夜撞见她这般衣衫松散、睡得正熟的模样……又或者火盆里溅出星子,燎着她头发怎么办?

谢律真烦躁地揉了把脸。

算了。

他放重脚步,故意踩出“咚”一声,又狠狠咳嗽两下。

宫琅玥一个激灵猛地惊醒,抬眼便撞进一双灼亮的眼睛。

谢律真负手立在火光里,居高临下,语气比帐外夜风还冷:“本王竟不知——温棚何时成了你的睡窝?睡得这般香,是打算把自己也当药材一并熬了?”

宫琅玥抓起灰布外袍,手臂一展便从容披回身上,起身行礼:“奴婢失仪,不知殿下深夜驾临……让殿下见笑了。”

她目光自然落到那口咕嘟作响的陶罐上,轻声解释:明日要用的高汤需文火慢炖四个时辰,她不敢大意才在此守着,不想一时困倦打了盹。

谢律真目光掠过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心头那点怒意忽然泄了气,只冷哼一声:“明日起,本王让伙房调一名杂役值夜,你不必再守。”

宫琅玥抬头一愣。

他却偏偏避开她的眼,假装盯着棚顶麻布,语气淡淡:“你把身子熬坏了,谁来给本王做饭?”

宫琅玥唇角一弯:“谢殿下关照。”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夜色里,温棚重归安静。宫琅玥对着晃动的门帘,俏生生翻了个白眼。

“切——还真把自己当头蒜了。”

她揉着酸痛欲断的脖子,小声嘀咕:“黢黑黢黑,脸又臭,身上一股羊膻怪味儿,离老远都能熏着人!”

她没好气地拿勺子搅陶罐,仿佛汤里煮的就是谢律真那张冷脸:“哼,要不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本郡主会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天天烟熏火燎伺候你个蛮子王爷?”

“等本郡主回大萧国,定把你乌梁海的羊毛、奶酪、破皮子统统买空!让你冬天没衣裳穿,饿得啃树皮!”

发泄一通,胸口总算顺了些。

另一头——

谢律真步履生风往王帐走,只想把方才那荒唐一幕甩在脑后。刚拐过营地转角,前方空地上立着个高大身影,光着膀子对着草棵子放水。

古铜色腱子肉冒着热气,两块饱满胸肌在月光下轮廓分明。

赫伦听见脚步,迷迷糊糊回头,见是谢律真,咧嘴憨笑:“殿下,您也起夜啊?”

谢律真本就憋着火,见他这副模样,更是火上浇油,劈头盖脸吼道:“混账!把衣服穿好再出来尿!像什么样子!”

吼完拂袖就走,留下赫伦提着裤子,懵在原地,半天才小声嘀咕:

“以前不都这么尿吗?今儿火气怎么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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