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44053776" ["articleid"]=> string(7) "6404911" ["chaptername"]=> string(7) "第6章" ["content"]=> string(9934) "

天刚蒙蒙亮,苏软软就醒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

昨晚那场闹剧,像是被人用抹布擦过一样,只剩下空气里还没散尽的寒意。

她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了那两个小小的身影。

两个孩子已经起来了,没有像往常一样躲在墙角。

他们正拿着一把破扫帚,一个扫地,一个往簸箕里撮土,动作笨拙又认真。

听到开门声,两人身体同时一僵。

陆子恒手里的扫帚停住了,他抬起头,看向苏软软。

那双眼睛里,昨天的恐惧和憎恨已经淡了很多。

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抿着嘴,没说话,又低下头继续扫地,只是动作快了些。

躲在他身后的陆子远,探出半个小脑袋,飞快地看了苏软软一眼,然后又迅速缩了回去。

苏软软没理他们。

她径直走到水缸前,缸里已经见了底。

她拎起墙角的两只木桶,手腕一勾,扁担就稳稳地落在了肩上。

“吱呀”一声,院门被她打开。

清晨的冷风灌了进来。

也把村子里压不住的闲言碎语送了进来。

“听说了吗?陆家老三媳妇昨天跟疯了一样,把她婆婆和大嫂都给打了!”

“可不是嘛,我亲眼看见的,王桂芬那手腕子都折了,软趴趴地耷拉着,陆老太被她单手就给提起来了!”

“我的乖乖,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该不是……被啥不干净的东西给上身了吧?”

“我看像!不然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变就变了?”

一个尖细的声音插了进来,是村东头的刘长舌。

“什么上身!我看不像!我听王桂芬说,她是在家里偷汉子被抓住了,恼羞成怒才动手的!”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不然哪来的肉味儿?准是那野男人给她送的!”

流言就像是长了脚的苍蝇,嗡嗡地往人耳朵里钻,一句比一句难听,一句比一句恶毒。

苏软软挑着空桶,站在自家门口。

村道上三三两两早起干活的社员,看见她,都像见了鬼一样,远远地绕着走。

那眼神,混杂着鄙夷,好奇,还有掩饰不住的恐惧。

苏软软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跟这群长舌妇一个一个地掰扯,太浪费时间。

在末世,对付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更大的声音,更硬的拳头,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上。

她把木桶往地上一放。

转身,朝着村子中央大队部的方向走去。

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满是紧张。

她又要去干什么?

红旗公社的大队部,是一排青砖瓦房。

门口挂着木牌子,墙上刷着红漆标语。

最显眼的,就是屋顶上那个高高竖起的铁皮大喇叭。

这个喇叭,是公社的喉舌。

开会、通知、放工,全靠它。

苏软软到的时候,广播室的门正开着。

负责广播的是大队长的侄子,叫李小栓,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他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苏软-软走进去,用指节敲了敲桌子。

“咚咚。”

李小栓一个激灵,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你……你是苏软软?你来干啥?”

看清来人,李小栓的脸上满是戒备。

村里的流言他都听见了。

“我来学习毛主席语录,用革命思想武装自己。”苏软软面不改色,声音清脆。

李小栓愣住了。

学习?

就你?一个好吃懒做,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全的懒婆娘?

“社员有上进心是好事,可……可这广播室不能随便进。”

苏软-软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目光落在那台老旧的话筒上。

“光自己学觉悟不够高,我想通过广播,带领全村社员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这……”李小栓犯了难。

这年头,“学习”是顶顶正确的大帽子,谁也不敢拦。

可让苏软软这个全村闻名的“破鞋”去广播,这要是让他叔知道了,不得扒了他的皮。

苏软软看出了他的犹豫。

她从口袋里摸出两颗东西,塞进了李小栓的手里。

“这是我昨天给孩子煎剩下的鸡蛋,还热乎着,你垫垫肚子。”

李小栓的手心一热。

那两颗圆滚滚的荷包蛋,还带着油香味儿,金灿灿的,馋得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家穷,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鸡蛋。

李小栓捏着那两颗蛋,心里天人交战。

苏软软又补了一句。

“就念一小段,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也是宣传革命思想,大队长知道了,只会表扬你。”

这话说到李小栓心坎里去了。

他一咬牙,管他呢!

“那……那你快点啊,就一小段!”

李小栓让开了位置。

苏软软坐到话筒前。

她没有去碰桌上那本红宝书。

而是熟练地打开了开关。

“滋啦——”

一阵电流的噪音过后,整个红旗公社的上空,安静了下来。

田里干活的,家里做饭的,路上挑担的,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竖起了耳朵。

紧接着,一道清亮又陌生的女声,通过大喇叭,传遍了公社的每一个角落。

“喂,喂?听得见吗?”

“各位社员同志们,早上好。”

“我是陆战的媳妇儿,苏软软。”

轰!

整个红旗公社都炸了!

是她!竟然是苏软软!

她要干什么?

“针对昨天晚上,以及今天早上,关于我个人的一些不实谣言,我在这里,做几点公开的澄清。”

苏软软的声音不疾不徐,吐字清晰,带着一股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

“第一,我丈夫陆战是人民子弟兵,是保家卫国的军官。我们是受法律保护的军婚。《婚姻法》写得清清楚楚,破坏军人婚姻,是重罪。那些说我偷汉子的,麻烦你们想清楚,造谣一张嘴,坐牢可是要蹲大狱的。你们,准备好了吗?”

喇叭前的李小栓听得下巴都快掉了。

外面,那些刚刚还在嚼舌根的村民,脸都白了。

坐牢?这么严重?

苏软软没给他们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

“第二,有人说我偷汉子,那野男人还给我送肉吃。我就想问问,你们谁家偷汉子,是把自己家作成家徒四壁,孩子饿得皮包骨头的?”

“你们可以现在就到我家来看看,水缸里有没有水,米缸里有没有米!我要是真有野男人接济,用得着过这种日子吗?这个逻辑,三岁小孩都想得明白吧?”

这话一出,不少人开始点头。

是啊,陆家那俩娃瘦得跟猴似的,苏软-软自己也穿得破破烂烂,这哪像是被人养着的样子?

“最后,我要点几个名。”

苏软软的声音冷了下来。

“陆家大嫂王桂芬,你到处说我偷人。我倒想问问,上个月你从婆婆那拿走给两个侄子买布的五块钱,怎么最后只扯了三尺布?剩下的钱,是不是给你娘家弟弟买酒喝了?”

正扶着王桂芬在卫生所门口排队的陆老太,猛地转头瞪向她的大儿媳。

王桂芬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还有村东头的刘大娘,你说我被鬼上身。我倒是前天晚上起夜,看见你家儿子鬼鬼祟祟地从队里的鸡窝那边回来,手里还拎着个麻袋,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呢?”

正在地里锄地的刘长舌,手里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苏软软一连点了五六个人的名,件件都是他们藏着掖着的丑事,有的是原主记忆里的,有的是她昨晚用强化过的听力听来的。

一时间,整个公社此起彼伏,全是吵架声和咒骂声,被点到名的人家,后院彻底着了火。

村民们听得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苏软软竟然这么能说,还懂法!

这嘴皮子,也太利索了!

“苏软软!你给我下来!”

大队长张卫国终于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他一把推开门,冲进去就关掉了广播。

看着眼前这个理直气壮的女人,张卫国一肚子火硬是发不出来。

人家说得有理有据,还句句不离毛主席语录和国家法律,他怎么批评?

最后只能黑着脸,对着外面吼了一嗓子。

“以后谁再敢乱传男女关系的问题,一律按流氓罪处理,写检讨,扣工分!”

苏软软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

她从一脸呆滞的李小栓手里拿回那两颗已经被捏扁的荷包蛋,重新塞回他手里。

然后,在大队长复杂的目光中,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大队部门口,看热闹的村民自动让开一条路。

大家看她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那种赤裸裸的鄙夷和看好戏的轻蔑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和一丝敬畏。

这一仗,她赢了。

苏软软心情不错,往家的方向走。

刚拐过一个路口。

一道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来人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的确良的裤子,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上带着自以为迷人的笑。

正是知青点的王建国。

原主那个准备私奔的小白脸。

“软软,你可算来了,我等你一晚上了。”

王建国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暧昧和不耐。

“钱凑够了吗?我们什么时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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