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擎，一个战功赫赫、前途无量的特种作战旅旅长，此刻站在这里，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厌恶这里的肮脏，更厌恶自己，竟然需要到这种地方，来为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寻找一口吃的。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巨大的耻辱。
“肉？”
那个瘦高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他身材高大，穿着不凡，眼神里闪过一丝精明。
“有倒是有，就是这价钱嘛……”
瘦高个搓了搓手指，比了个“八”的手势。
“八毛一斤？”霍擎皱了皱眉。
国营肉联厂的猪肉，凭票也才七毛多一斤。
“嘿，这位大哥，你说笑了。”
瘦高个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是八块！爱要不要！”
八块！
这简直是抢钱！
霍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一股骇人的煞气，从他身上不自觉地散发出来。
那个瘦高个被他这眼神一瞪，吓得腿肚子都软了，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大……大哥，我……我这也是小本买卖……现在这天，雪大路滑的，弄点东西不容易……”
霍擎死死地攥着拳头。
如果不是为了媳妇，他现在就能把眼前这个奸商的骨头，一根根地拆了。
但，他不能。
他忍着滔天的怒火，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大团结”。
“东西呢？拿出来我看看。”
瘦高个见钱眼开，连忙从身后一个破麻袋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霍擎接过来，打开一看，眉头拧得更紧了。
那是一块带着骨头的肉，看起来像是猪后腿，但颜色发暗，肉质松散，一看就不是什么新鲜货色。
而且，大部分都是骨头和肥油，瘦肉，只有可怜兮兮的那么一小条。
就这么一块破烂玩意儿，竟然要他八块钱一斤！
“大哥，这可是好东西！正经的土猪肉，香着呢！”瘦高个还在一旁吹嘘着。
霍擎什么都没说。
他付了钱，拿了东西，转身就走。
他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钟。
他又在黑市里，转了好几圈。
这里的东西，少得可怜，而且价格高得离谱。
最终，霍擎只用身上带着的所有的钱，买到了一只瘦得皮包骨头的老母鸡，和几个冻得像石头的土豆。
回家的路上，风雪更大了。
冰冷的雪花，夹杂着刀子一样的寒风，刮在他的脸上，生疼。
可霍擎，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他的心，比这风雪，还要凉。
他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到了极点。
他是一个军人，一个旅长，他能指挥千军万马，能在枪林弹雨里，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他，却连让自己的媳妇，吃上一口想吃的肉，都做不到。
他甚至，还要跑到那种肮脏的、见不得光的地方，去跟那些奸商，讨价还价。
一想到姜以许那张带着期盼的小脸，霍擎的心，就疼得缩成了一团。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霍擎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怕吵醒了姜以许。
可他一进门，就看到客厅的灯，还亮着。
姜以许披着一件厚厚的棉衣，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水，安安静静地等着他。
看到霍擎进来，她立刻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当她的目光，落在他手里那只瘦骨嶙峋的鸡，和那几个冻土豆上时，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霍擎的身上，还带着外面的风雪，眉毛和头发上，都结了一层白霜。
那张一向冷硬的俊脸，此刻，却写满了疲惫和浓浓的、化不开的愧疚。
他把手里的东西，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递到姜以许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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