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衍先是规规矩矩地向皇后行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而后，他才像是刚刚发现裴舟鹤一般，故作惊讶地微微挑眉。
“三弟不是奉父皇之命，去江南查案了吗？”
“怎么回京这么久，也不见你去向父皇复命？”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精准地扎在裴舟鹤的痛处上。
裴云衍这副冷淡的脸，配上故作惊讶的神情，在裴舟鹤眼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刚想开口反驳，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傅静芸。
他瞳孔倏地一缩。
从裴云衍进来的那一刻起，傅静芸的眼神，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
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有她从未给过自己信任。
混杂着嫉妒与不甘的怒火，瞬间冲上了裴舟鹤的头顶。
他一直以为，傅静芸对他，只是碍于形势的疏远。
可现在的他才明白，她不是疏远，她是根本就没打算把他放在心里。
她的心里，早就住了别人。
裴舟鹤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和，他忽地转向皇后，语气生硬。
“既然母后不愿考虑儿臣的提议，那儿臣便先去向父皇复命，不再打扰母后与太子叙话！”
他这是在下最后通牒。
皇后还没来得及回话，裴云衍就先开了口。
“那就去吧。”
这话轻描淡写，听在裴舟鹤耳朵里，跟直接赶人没什么两样。
裴舟鹤整个人都定住了，他回过头，眼睛里冒着火，恨不得当场撕了裴云衍。
裴云衍他怎么敢！就算他是太子，这里是长春宫也没他说话的份。
可裴云衍压根就没看他，直接走到傅静芸旁边坐了下来。
这种被人当成空气的感觉，比挨一耳光还难受。
一股火气直冲裴舟鹤的脑门，他气得浑身发抖，最后只能愤愤地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长春宫。
他一走，殿里那股子火药味总算散了。
皇后看着太子，目光柔和了下来。
“衍儿，今天怎么有空到母后这儿来了？”
裴云衍坐稳后，眼神才落到傅静芸身上，看她脸色还好，便接过了宫女递过来的茶。
他并未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
“儿臣听闻了一些江南的传闻。”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傅静芸和皇后的心，都同时提了起来。
“听闻江南最近出了一个奇女子，据说是傅家派去的，暗中调查贪污案。”
“最要紧的是，父皇对此事，似乎并不知情。”
傅静芸和皇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擅自出京，插手朝政，这无论哪一条，都是欺君之罪。
裴云衍这番话，究竟是想要以此做要挟，稳住傅家入自己党羽，还是真心提醒。
其实是哪个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夺权之人这些上位者就是需要一些自己人的把柄，以达到一种平衡。
裴云衍放下茶杯，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静芸这一路虽然装扮成了公子，但女儿家的身形终究与男子不同。”
“恐怕已经有不少有心之人，猜出了她的身份并非男子。”
“再结合傅家长女的身份，不难猜出，这位‘公子’究竟是谁。”
他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傅静芸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是的，她只想着拿到证据，为傅家洗清冤屈，却忽略了自己此行的行为，本身就是一桩罪名。
若是裴舟鹤拿不到贪墨案的证据，被有心之人告知了此事，转而用这件事来攻讦傅家，那同样是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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