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兵力差距太大了。
警卫营五百多人，在日军一个大队千余人的围攻下，迅速减员。王耀武胳膊被刺刀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染红半条袖子。副官硬是把王耀武拖出战团，往后撤了百余米。
这时，日军炮火再次覆盖过来。
上午十点，战斗已经持续四个小时。
白崇禧在指挥部里接到了各师伤亡报告。
“第3师伤亡两千一百余人，其中阵亡八百。”
“第7师伤亡一千七百余人，阵亡六百。”
“第9师伤亡一千三百余人，阵亡五百。”
参谋念数字的声音在颤抖。短短四小时，五千多人伤亡，阵亡接近两千。而战果仅仅是突破了日军第一道铁丝网，主峰阵地纹丝不动。
“日军呢？”白崇禧问。
“估计伤亡……不超过一千。”
指挥部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用五条命换对方一条命，这种仗打不起。
更糟的消息来了。
“报告！日军从西侧发动反冲击，第7师右翼阵地被突破一段，第7师师长已经带警卫连上去了！”
白崇禧闭了闭眼。
“命令各部，撤回原阵地。”
撤退命令传下去时，许多士兵都不敢相信。付出了这么多命，就这么退了？但军令如山，残存的华军士兵互相搀扶着，拖着伤员，在日军机枪火力的追击下，狼狈撤回早晨的出发阵地。
日军没有追击太远——小泽一郎也清楚，逼急了华军反而会拼死反击。但日军前沿阵地上，已经开始有士兵对着撤退的华军欢呼、嘲讽。
那种笑声，隔着几百米都能隐约听见。
中午十二点，伤亡统计最终报了上来。
五千三百余人伤亡，其中两千一百余人阵亡。伤员挤满了后方的临时救护所，军医根本忙不过来，缺胳膊断腿的士兵躺了一地，哀嚎声不绝于耳。
白崇禧走出指挥部，站在山坡上看向前线阵地。
阵地前那片开阔地，此刻密密麻麻躺满了尸体。有的保持着冲锋的姿势，有的蜷缩成一团，有的叠在一起。鲜血渗入泥土，把整片山坡染成暗红色。乌鸦已经开始在天空盘旋，等着人撤走后下去啄食。
王耀武胳膊缠着绷带走过来，站在白崇禧身边，久久没有说话。
“我的警卫营，”王耀武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五百二十七人，撤回来一百零三个。营长死了，三个连长全死了。”
白崇禧没有接话。
两人就这么站着，看着山坡上的尸体。风吹过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我下令冲锋时，”白崇禧慢慢说，“就知道会死很多人。但没想到会死这么多。”
“不怪总司令。”王耀武摇头，“这仗只能这么打。只是……代价太大了。”
回到指挥部时，电台正在呼叫。
是郑山河从前线总指挥部发来的询问。白崇禧亲自接过话筒，一字一句汇报战况：“上午六时至十时，强攻云山主峰。我军伤亡五千三百余，日军阵地未突破。目前各部已撤回原阵地固守。”
话筒那边沉默了很久。
久到白崇禧以为通讯断了，郑山河的声音才传来：“徐部长要和你通话。”
又一阵电流声后，国防部长徐铮的声音响起：“白总司令，正面强攻已证明不可行。郑司令和我的意见一致——必须改变战法，避免消耗。”
“明白。”白崇禧说，“但日军阵地坚固，两侧同样……”
“想办法。”徐铮打断，“一定有办法。等你们新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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