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击持续了整整三十分钟。
六点三十分，炮声骤停。
那片寂静比炮击更让人心悸。所有士兵都抬起头，看向前方军官。军官们抽出军刀，嘶吼声在整条战线上炸开：“冲锋！”
三个师，七万人，像潮水般涌出阵地，向着云山主峰冲去。
日军炮兵联队长山口胜蹲在反斜面的隐蔽指挥所里，听着头顶炮弹呼啸而过，脸上却带着冷笑。
“华军果然强攻了。”山口胜对副官说，“命令各炮位，不要开火。让他们炸，炸的都是咱们故意留的前沿假阵地。”
“联队长，前沿观察哨报告损失……”
“几个机枪巢而已。”山口胜摆摆手，“等华军步兵进入开阔地，再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炮火。”
山口胜的狡猾，白崇禧在指挥部里很快察觉到了异常。
炮击结束时，参谋用望远镜观察主峰：“总司令，日军阵地似乎……损毁不严重。”
白崇禧抢过望远镜，仔细看了半晌，脸色渐渐铁青。
“中计了。”白崇禧咬牙，“日军火炮根本没放在前沿。快，通知各师小心……”
话没说完，前方已经传来新的爆炸声。
不是华军的炮，是日军的。
王耀武冲在队伍中间，警卫营的士兵死死护在左右。第3师一万多人已经冲到了山脚开阔地带，距离日军主阵地前沿还有八百米。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尖锐的呼啸声。
“炮击！卧倒！”
太晚了。
日军隐藏在主峰反斜面的火炮群突然开火，炮弹像冰雹般砸进冲锋队伍中。第一轮齐射就覆盖了半个山坡，爆炸的气浪掀翻了几十名士兵，残肢断臂和泥土混在一起飞上天空。
机枪火力紧接着响起。
日军前沿阵地上，几十个看似被摧毁的机枪巢突然掀开伪装，重机枪喷吐出火舌。交叉火力像镰刀一样扫过山坡，成片的华军士兵倒下去。
“不要停！冲过去！”王耀武嘶吼着，举着手枪继续向前冲。
但每前进一米，都要付出几十条生命的代价。
开阔地带没有任何遮蔽，士兵们完全暴露在枪炮之下。有人被机枪子弹打穿胸膛，有人被炮弹炸得尸骨无存，有人受伤倒地，在血泊中哀嚎。后续部队踩着战友的尸体继续冲锋，但日军火力太密集了，冲锋队伍像撞上一堵无形的墙，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左翼第7师的攻势同样受阻。
第7师师长在望远镜里看着自己的兵一片片倒下，拳头砸在掩体上，砸出了血。“妈的，小鬼子把火炮藏得真深！”
右翼第9师稍微好些，借助一片低矮灌木丛的掩护，一度冲到了日军铁丝网前。但日军立即调动预备队反扑，双方在铁丝网内外展开白刃战。刺刀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混成一片。
王耀武的警卫营冲得最猛，已经突破了第一道铁丝网。
但日军指挥官小泽一郎显然早有准备。
“命令第三大队，反冲击。”小泽一郎在后方指挥所冷冷下令，“把冲进来的华军全歼。”
日军预备队从侧翼战壕涌出，端着刺刀扑向警卫营。王耀武身边不断有士兵倒下，警卫营长腹部中弹，肠子流了出来，还死死抱住一个日军士兵的腿。
“师长！退吧！”副官拉着王耀武。
“不能退！”王耀武眼睛血红，“退了就全垮了！”
战斗变成血腥的肉搏。刺刀捅进身体的声音沉闷而恐怖，有人用枪托砸碎对方头颅，有人拉响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山坡上到处是扭打在一起的身影，分不清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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