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光号”在完成卸货后，悄然起锚驶离海湾。按照计划，这艘货轮会继续向北航行，绕道返回天津，准备下一次运输任务。
老金和赵连长站在山顶，看着货轮消失在晨雾中。
“第一批送到了。”老金说。
“但这只是开始。”赵连长望着山道上那些疲惫不堪却眼神坚定的搬运队员，“前线每天要消耗二十万发子弹。这三百箱，只够打两周。”
“那就两周后再送。”老金抹了把脸上的汗，“只要海上这条路还能走，我们就一直送下去。”
三天后，四艘货轮全部完成卸货。
顺天国防部收到最终报告：此次运输共送达步枪弹五十万发、迫击炮弹两千发、手榴弹一万枚、药品五吨。其中盘尼西林三百支，止血粉八百包。
徐铮看着那份报告，长舒了一口气。
八十万银元花出去了，四艘货轮冒了生命危险，朝鲜接应小组和白崇禧的部队熬了整整三夜——但这条路，走通了。
“给各船船长发嘉奖令，按约定支付全额佣金。”徐铮对副官说，“通知朝鲜接应小组和白崇禧部，表彰此次行动所有参与人员。”
“是。”副官记录着，又问，“部长，那后续的运输……”
徐铮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顺天城灰蒙蒙的天空。
“组建常设运输小组，规划每月两次船运。”徐铮说，“航线要重新勘定，这次遭遇检查暴露了问题。我们要找一条更安全的路——哪怕再绕远一百海里。”
“成本会更高。”
“前线士兵的命，比银元贵重。”徐铮转过身，“告诉后勤部门，开始准备下一批货物。这次运炮弹和药品，下次要运反坦克炮。日本人把坦克开到了奉天城外，我们不能让兄弟们用血肉之躯去挡铁甲。”
副官立正敬礼，快步走出办公室。
1930年10月18日的上海，秋意已深，黄浦江上吹来的风带着刺骨的湿冷。
保密局局长陈默坐在霞飞路办公楼的顶层，面前的橡木办公桌上摊开着厚厚一摞文件。窗外是十里洋场的霓虹初上，窗内只有一盏台灯照亮陈默紧锁的眉头。
“局长，这是海关总署那边刚送过来的异常出口记录。”
秘书将另一叠卷宗轻轻放在桌角。
陈默没有抬头，只是摆了摆手。秘书悄声退出去，轻轻带上了门。房间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钢笔在纸上划过的急促声响。
足足过了两个小时，陈默才摘下眼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十二家商行。
半年时间里，这十二家挂着正经招牌的贸易公司，出口报关单上写的是陶瓷、茶叶、生丝，可实际运出去的，全是国家明令禁止出口的战略物资。
最扎眼的是“协丰贸易”。
报告显示，这家总部设在上海四川中路的商行，每个月都有两到三船货物发往长崎。报关单清一色写着“景德镇工艺陶瓷”，可同一时期江西的钨矿产量统计表上，有几个矿场的出货量对不上数。
每月五十吨的缺口。
五十吨钨砂，能造出多少穿甲弹？
陈默点燃一支烟，青灰色的烟雾在灯光下缓缓升腾。烟燃到一半时，陈默按下了桌角的电铃。
五分钟后，三名行动队长齐刷刷站在办公桌前。
“协丰贸易，昌隆商行，还有这份名单上的另外十家。”陈默将名单推过去，声音平稳得像在说明天的天气，“查了半年，证据链已经完整。现在不是继续监视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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