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是多少？”
陈默递上那卷解码本。“请陛下对照这本子，说出现场验证码，守库特工会对应答复。如果答对，才允许进入库区核心。”
苏衍翻开解码本，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文字对照表。第一页写着松涛库的验证规则，第二页是石涧库。验证码每月更换一次，本子上记录到今年十二月。
“现在带队的指挥官知道这些吗？”
“不知道。”陈默摇头，“指挥官只知道库的大概位置和联络暗号。到了地方，守库特工会要求出示密钥和验证码。如果拿不出，就算有十万大军在外面，特工也不会开库。这是死命令。”
苏衍盯着那两把钥匙看了很久。
三年前埋下的伏笔，今夜终于要启用了。那些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子弹和干粮，即将被挖出来，装上骡马，穿过山林，渡过江水，送到一群素不相识的士兵手中。而那些士兵会用这些子弹去杀人，或者被杀。
战争就是这么回事。
“陛下，还有一件事。”陈默声音压低了些，“储备库一旦启用，保密性就破了。日军如果抓到咱们的运输人员，严刑拷打之下，难保不会问出库的位置。所以微臣建议，物资运出后，立刻安排炸毁库体结构，不留痕迹。”
苏衍抬头。“那以后再用怎么办？”
“以后再建新的。”陈默语气平静，“这两个库的使命就是救急。救完急，它们就该消失，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守库的特工呢？”
“撤出来，安排新的身份，分散到全国各地。伐木场会在爆炸中‘意外失火’，烧得干干净净。”
苏衍闭上眼睛。
这些细节陈默三年前就计划好了。每一个储备库从诞生那天起，就注定要在启用后自我毁灭。就像某些昆虫，一生只为了完成一次使命，使命结束，生命也就终结。
“去办吧。”苏衍挥挥手，“钥匙你保管，开库时朕会派人送验证码过去。告诉守库的特工，这些年辛苦了。等任务结束，国家不会亏待他们。”
陈默立正敬礼，收起铁盒子退了出去。
议事厅再次安静下来。
苏衍看着地图上那条从长白山到龟城的虚线，心里默默计算时间。工兵营今夜出发，两天后到通化，再两天进山开路，顺利的话五天后物资能到鸭绿江边。然后是小船夜渡，前线接应，分发到部队手里。
全程至少七天。
而白崇禧电报里说，先遣团最多只能撑七天。
时间掐得刚刚好，或者说，刚刚悬。任何一环出问题，延迟一天甚至半天，前线就可能崩溃。四千多名士兵，四千多条命，就压在这条临时拼凑的补给线上。
“一定要撑住。”
苏衍对着空无一人的议事厅说，像是说给远在朝鲜的白崇禧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顺天城彻底沉入睡眠。但今夜很多人无法入眠——国防部里调兵的军官，火车站装货的工人，保密局核对名单的特工，还有那些即将走进长白山原始森林的工兵。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每个人都不知道最终结果会怎样。
苏衍收起地图，吹灭煤油灯，走出议事厅。
走廊尽头有一扇窗，望出去能看见皇宫的角楼。角楼上挂着风铃，夜风吹过，叮当作响。那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某种计时器，一声一声，催着人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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