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个船主，或老或少，或富或贫，都站在渡口的空地上。彼此交头接耳，脸上都带着忐忑。衙门口的枪声大家都听到了，赵镇守使被处决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全镇。
白崇禧在士兵簇拥下走到江边，没有登高，就站在船主们面前。
“诸位船家。”白崇禧开口，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今日请诸位来，是有一事相求。”
船主们都安静下来。
“国难当头，日军占我东北，如今又觊觎朝鲜。朝廷组建志愿军，为的是保境安民，也为的是援助邻邦。”白崇禧环视众人，“大军需要渡江，需要船只。朝廷不会白用大家的船，这里有皇室签发的征用令。”
副官展开一卷文书，上面的金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征用期间，按日付给租金。大船每日两块大洋，小船每日一块。若有损毁，照价赔偿。”白崇禧顿了顿，“战后，朝廷会为所有出船的船家颁发‘义民’匾额，免三年船税。”
船主们骚动起来。
一个满脸风霜的老船主壮着胆子开口：“总司令，此话当真？”
“皇室金印在此，岂能有假？”白崇禧正色道，“再者，赵德海的下场，诸位都看到了。朝廷处置通敌者绝不手软，但对待爱国义民，也绝不会亏待。”
这话说到了船主们心里。
赵德海这些年与日本人勾结，强征民船不给钱，船主们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如今这镇守使被枪决，朝廷又许下厚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我出船！”老船主第一个喊出来，“我家两条大船，四条小船，全捐给朝廷用！”
“我也出！”
“算我一个！”
呼喊声此起彼伏。
白崇禧拱手向众人行了一礼：“如此，白某代朝廷，谢过诸位义民。”
渡口瞬间热闹起来。船主们纷纷跑回自家码头，招呼伙计把船驶出来。不到一个时辰，江面上已经聚集了大小船只四十余艘，帆影连绵，几乎遮蔽了江面。
工兵营也开始行动。圆木、木板、绳索从马车上卸下，士兵们喊着号子，开始在江面架设浮桥。
白崇禧站在岸边，看着这繁忙景象，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缓和。
王启年从后面走过来，低声道：“总司令，李团长问，渡江顺序如何安排？”
“炮兵连先过。”白崇禧毫不犹豫，“在对岸建立掩护阵地。然后是机枪连，再是步兵。今日天黑之前，主力部队必须全部过江。”
“是！”
“还有，”白崇禧叫住王启年，“传令各部队，渡江后保持警戒。日军已知我军动向，很可能会在沿岸设伏。”
“明白。”
王启年匆匆离去。
白崇禧独自站在江边，望着对岸起伏的山峦。秋日的阳光照在江面上，波光粼粼，美得像一幅画。但这位总司令知道，那片山林里，此刻不知藏着多少双眼睛，多少支枪口。
处决赵德海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开了。边境各县的官吏，此刻恐怕都在胆战心惊。这样也好，雷霆手段才能震慑宵小。
只是日军那边，必然会做出反应。一个旅级规模的部队渡江入朝，足够引起日军指挥部的重视。接下来的路，不会好走。
顺天皇宫议事厅里，电报机的嘀嗒声从凌晨响到天亮。
苏衍手里攥着那份加急电报，已经来回看了三遍。窗外天色刚泛鱼肚白，这位皇帝却已在议事厅站了半个时辰。
白崇禧的电报写得很详细，从赵德海通敌被毙，到征集四十七艘船只，最后那句预警像根刺扎在心头——“日军已加强沿江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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