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本身就是最大的腐败！是披着合法外衣的特权保护伞！
“咚咚。”沉闷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侯亮平几乎要爆发的思绪。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门被轻轻推开，陈海走了进来。
他脸色憔悴，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他反手轻轻关上门，走到侯亮平身后，声音沙哑干涩。
“亮平，下午三点，去S委J委会汇报。季检刚通知的。”
侯亮平缓缓转过身。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一半隐藏在阴影里。
一半被电脑屏幕的光映得惨白。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两口幽深的寒潭，死死盯着陈海。
“汇报？”他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冰冷的、充满嘲讽的笑声。
“汇报什么？汇报我们是怎么‘违规操作’的？
汇报我们是多么‘不讲政治’、‘不懂规矩’？
汇报我们活该被停职检查？陈海，你告诉我，我们去汇报什么？！”
“亮平，你冷静点听我说。”陈海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力一些，但更多的是无奈和疲惫。
“沙书记回来了，这是他亲自要求的。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把事情说清楚、当面陈述我们理由和苦衷的机会。也许”
“也许什么？！”侯亮平猛地打断他，向前逼近一步。
声音陡然拔高，在昏暗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尖锐刺耳。
“也许沙瑞金会大发慈悲，理解我们的‘苦衷’，支持我们继续查下去？！
会为了我们这两个无足轻重的小局长，去得罪李达康。
去挑战整个汉东省W班子那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陈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沙瑞金是高育良的上级，是汉东的省W书记！
他的首要任务是稳定，是平衡，是维护整个班子的团结和权威！
我们算什么？我们不过是两颗不懂事、乱碰乱撞、差点捅破天的卒子！
现在，棋手要亲自下场收拾残J了。
我们这两颗卒子，最大的价值，就是被用来‘严肃处理’，以儆效尤！你懂不懂？！”
陈海被侯亮平连珠炮般的质问和那犀利到残酷的眼神逼得连连后退。
脊背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他张了张嘴，想反驳。
想说事情未必如此悲观，想说沙书记或许有不同的考量。
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因为他心里知道，侯亮平说的，很可能就是残酷的真相。
在汉东这盘大棋上，在涉及S委J委这个级别的政治博弈中。
他和侯亮平这样的“J级干部”，很多时候，就是可以被牺牲、被用来达成某种平衡的筹码。
他们的“对错”，在更高层面的“大局”面前，往往无足轻重。
“准备一下吧。”陈海最终，只是颓然地垂下头。
声音低得像蚊蚋，充满了认命般的无力感。
“不管怎么样，下午的汇报，很重要。也许是最后陈述的机会了。
把该说的，想说的，都说出来。之后听天由命吧。”
深夜十一点二十七分，汉东省检C院后院的干警宿舍楼。
三楼最东头那间屋子，窗户还亮着灯。
灯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在漆黑的楼面上切割出一块苍白的、孤零零的光斑。
侯亮平站在窗前，身上还穿着白天那件皱巴巴的白衬衫。
领口扯开了两颗扣子。他手里夹着一支烟，烟灰已经积了长长一截。
弯曲着，随时可能断裂掉落。
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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