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以侯亮平的背景和智商，他不可能不知道私自调查欧阳菁的风险和后果。
但他还是做了，而且做得如此急切，如此不留余地。
这背后，难道真的只是“正义感爆棚”那么简单？
“您的意思是他另有目的？是钟家或者京城某些力量，对汉东的试探？”
“试探是肯定的。”沙瑞金收回目光，看向田国富。
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深邃难测。
“但未必是钟家直接指使。钟正国是老狐狸，不会用这么笨的办法。
更像是侯亮平自己想证明什么，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撕开一个口子。
不过，不管他初衷如何，这把火，确实烧起来了，而且烧得很旺。”
他顿了顿，问道：“高育良那边什么态度？”
“高书记非常生气。”田国富立刻回答。
“他亲自给季昌明打了电话，措辞严厉，要求立即停止一切调查。
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据说，陆正鸿C委当时也在高书记办公室。
态度同样强硬，明确表示反对这种破坏规矩、影响团结的行为。”
“陆正鸿也在”沙瑞金重复了一句，点了点头。
“他倒是反应很快。既表明了维护班子团结的立场。
顺势敲打了钟家‘不懂规矩’的女婿。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举多得。”
他重新靠回椅背，合上眼睛，仿佛在养神，但问话却没停。
“国富，这件事，你怎么看？我们该怎么处理？”
田国富沉吟了许久。他知道，沙瑞金问的不是具体如何处理侯亮平。
而是问这整盘棋，下一步该怎么走。
“侯亮平违规，证据确凿，必须处理。这是维护组织权威和J律的必然要求。否则无以立威，以后谁都可能效仿。”
田国富缓缓说道。
“但欧阳菁是否真的受贿，这也是客观存在、需要搞清楚的问题。
如果因为调查程序有问题，就对可能的腐败问题视而不见。
也会严重打击政法队伍的士气和公信力，让群众寒心。
关键，在于如何平衡。既要给李达康同志、给汉东班子一个交代。
维护稳定大局，又不能因此扼杀了办案人员依法履职的积极性。
更不能让真正的腐败分子逍遥法外。”
“说得好。”沙瑞金赞许地点点头，依旧闭着眼。
“平衡。汉东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两个字。高育良要保他的‘汉大帮’。
要稳住政法系统的盘子。陆正鸿要推动经济改革，要动既得利益的奶酪。
但又不能操之过急。李达康要保京州的稳定和发展，更要保他妻子的清白。
侯亮平或者说他代表的某些力量，想撕开汉东的口子，查赵家时代的旧账。
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把算盘，都在噼里啪啦地打着各自的利益。”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缓，却更重。
“而我们，省W，要做的，就是让所有这些算盘。
都在我们设定的棋盘上，按照我们制定的规则来打。
不能让任何一方掀了桌子，也不能让任何一方算出格。”
田国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这正是沙瑞金的高明之处，也是他作为省W书记必须掌控的大局。
就在这时，沙瑞金放在旁边座椅上的私人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显示来电人陈岩石。
沙瑞金瞥了一眼，没有立刻去接。
他任由手机在座椅上震动着，发出嗡嗡的声响。
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响了七八声，就在即将自动挂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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