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沉默了。他能说什么？
说他和侯亮平一起，未经批准，秘密调查S委J委、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的妻子欧阳菁。
涉嫌收受一百万元贿赂？
说他这个反贪局局长，知法犯法，带头破坏组织程序和政治J律？
他不能说。每一个字，都可能带来更大的风暴。
将他和这个家彻底卷入深渊。
手机在茶几上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发出刺眼的白光。
在昏暗的客厅里格外醒目。
陈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父亲，陈岩石。
他心脏猛地一缩，喉咙发紧。
他盯着那个名字，像盯着一个即将引爆的炸弹，手指僵硬，迟迟没有去接。
铃声固执地响着，一遍又一遍，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
每一声都敲打着陈海紧绷的神经。
最终，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伸出手，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将手机慢慢放到耳边。“爸”他声音干涩。
“陈海！你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还是进水了？！啊？！”电话那头，陈岩石的声音如同炸雷。
又急又怒，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焦虑。
“侯亮平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胡闹，你他妈也跟着胡闹？！查欧阳菁？！谁给你的胆子？！谁借给你的胆子？！你是不是嫌你爹我退休了日子过得太清闲，想给我找点刺激？！”
“爸，我们有证据”陈海试图解释，声音虚弱。
“证据个屁！”陈岩石厉声打断，毫不留情。
“证据再确凿，程序不对，一切等于零！是负数！是给你自己脖子上套的绞索！侯亮平是什么人？他是钟正国的女婿！是京城空降下来的‘特种兵’！他有退路！天塌下来，有钟家那棵大树给他顶着！你呢？！你有什么？！你陈海有什么？！你就是一个在汉东土生土长、一步步爬上来的反贪局局长！出了事，第一个被推出去顶缸的、第一个被追责的、第一个完蛋的就是你！你明不明白？！”
陈海握着手机，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父亲的话，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精准地剖开他内心最恐惧的部分。
“可是爸，亮平他”
“他什么他？！他是个灾星！是个瘟神！”陈岩石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绝望。
“他从京城来，是带着任务来的！是来搅J、来破局、来当那把杀人的刀的！你跟着他混，你能落到什么好？！我告诉你，从现在起，你给我把嘴闭上！夹起尾巴，在家老老实实待着！哪儿也别去！什么人也别见！特别是侯亮平，给我离他远点！越远越好！这个人，身上带着煞气，谁沾上谁倒霉！”
“爸”陈海感觉眼眶发热，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别叫我爸！我没你这么糊涂的儿子！”陈岩石喘着粗气。
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后怕。
“听我的，就按我说的做！老老实实写你的检查，深刻反省！等沙书记回来，看J面怎么发展，再作打算！在这之前，一个字，也别说！一件事，也别做！就当自己是个哑巴，是个瞎子，是个聋子！听清楚了吗？！”
陈岩石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命令，不容置疑。
陈海闭上了眼睛，两行滚烫的液体终于从眼角滑落，流进嘴角，咸涩无比。
他握着手机，久久无法言语，最终，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听清楚了。”
电话“咔”一声挂断，忙音传来。
陈海依旧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手机紧紧贴在耳边。
" ["create_time"]=> string(10) "17656771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