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博峰立刻点头：“好，我更新。”
“这里，”她指向另一个节点，“高端餐饮区与艺术展览区的动线衔接，你的流转概率假设是百分之五十。但从空间叙事角度分析，这个衔接是强引导的，概率应该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依据是什么？”
黄意调出更详细的剖面图：“你看，从餐饮区到展览区，地面材质从木材过渡到水磨石，灯光色温从三千K降到两千七百K，墙面艺术装置有视觉引导线。这些都是设计语言，会潜意识引导行进方向。”
肖博峰看着那张图，忽然理解了什么叫“数据以外的逻辑”。
“我明白了。这个概率可以调到百分之六十五，留一些自主选择的空间。”
黄意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类似“孺子可教”的微光，随即恢复平静。“可以。”
接下来半小时，两人就模型的关键假设逐一核对。黄意全程冷静，语速快，每句话都直击要害。主设计师偶尔从设计角度补充空间意图。
到下午三点，模型全部校准完毕。
黄意保存最终版本，然后抬起头，看向肖博峰。
她审视了他几秒，手中的笔尖在纸上轻轻顿了一下，说：
“方向对了，精度不足。但以你现有的数据基础和知识结构——”她顿了顿，“算不错。”
说完，她合上电脑，开始收拾东西。
主设计师笑着对肖博峰说：“小黄很少夸人，‘算不错’已经是最高评价了。”
黄意没接话，把东西塞进黑色帆布背包，起身。
“走了。”她对主设计师说，然后转向肖博峰，“最终报告周五发我。”
“好。”
她点点头，走出会议室，脚步很快，没有任何停留。
肖博峰站在玻璃会议室里，看着她穿过开放式办公区，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主设计师拍拍他的肩：“年轻人，能跟得上她的节奏，不容易。她以前在硅谷做用户体验数据分析，去年才回来。她说国内的设计还在学表皮，不懂数据驱动，所以只跟我们合作——因为我们愿意为她的数据模型改设计。”
肖博峰没说话。
窗外，老洋房的梧桐树影洒在木地板上。
原来数据也可以有偏见，有立场，有想要证明的东西。
肖博峰走出设计公司时，下午的阳光很好。他拿出手机，看到王欢的短信：
“晚上想吃什么？我买菜。”
他回复：
“都行。我刚开完会，现在回公司。”
点击发送时，他想起黄意那句“算不错”，还有她笔尖在纸上那一下轻微的停顿。
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
原来被专业的人认可，比被上司表扬，更让人踏实。
设计公司三楼，黄意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那个穿衬衫西裤的年轻男人汇入人流，消失不见。
她转身，走回办公桌，打开电脑，在加密文件夹里新建文档。
文件名：“肖博峰_待观察”。
第一行字：
“2008.3.26，城市之光项目。分析师，基本功扎实，学习速度快，能在数据不足时寻找替代逻辑。缺点：对设计语言的理解尚浅，需补课。”
她停了几秒，又加了一句：
“可以培养。但需要磨。”
关掉文档，她打开下一份设计图纸。
窗外，梧桐树的新叶在风里轻轻摇晃。
春天真的来了。
周四傍晚六点半，肖博峰收到黄意的邮件。
关于城市之光项目的最终模型，她批了五个字：“可。周五归档。”
连句号都吝啬给。
肖博峰盯着屏幕看了两秒，点了转发给赵峰和林薇，抄送项目组。然后保存附件，在本地文件夹里建了个新目录，命名“0803_城市之光_终版”，把文件拖进去。
" ["create_time"]=> string(10) "176567696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