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出风口的嘶嘶声。
“二、参加任何会议，你的角色是记录和消化。未经我或会议主持人明确允许，不得发言、不得提问、不得提供数据。”他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写下“流程”两个字，“分析师的价值是打好精准的地基，不是搞建筑设计创新。”
坐在肖博峰斜对面的李哲——剑桥毕业的同期实习生，现在跟林薇做消费组核心建模——嘴角几不可察地扯了扯。
“三、需要与其他组协作，提前二十四小时向我报备协作内容、数据范围、预期产出。”赵峰继续写“纪律”“层级”，“私下交换数据、跨组讨论项目，在本组视为背叛。”
笔尖用力，戳得白板嘎吱响。
“以上。”他放下笔，“有问题现在问。会后执行，不问原因。”
没人说话。肖博峰手心微湿，但脸上平静。重生的第一课：在规则内跳舞。脚镣越沉，舞步越得精妙。
“散会。”赵峰看了眼手表，“九点二十前，把上周五消费信贷数据的异常波动分析发我。”他顿了顿，“肖博峰留一下。”
人开始往外走。李哲经过肖博峰身边时，脚步稍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别太当真。赵老大的规矩就是摆设，上回林总的项目，我就私下跟投行组交换过数据，效率高多了。”说完，他嘴角带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快步走了出去。
肖博峰没应声。原来‘规矩’在不同人眼里，重量是不一样的。
人走光了，会议室只剩两人。肖博峰关上门，赵峰已经坐下，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推过来。
是隔壁投行组上周的内部处分通知。一个工作两年的分析师，把未公开的并购标的财务数据，用私人邮箱发给了大学同学“参考创业”。同学转手卖给对冲基金，事情败露。
处分结果：开除，行业黑名单，附带民事索赔。
“他年薪已经四十万。”赵峰声音低了些，“四十万，在上海能活得很体面。但现在，金融圈没人会再给他一张桌子。”
肖博峰看着处分通知书上的红色公章。规则不是墙，是电网。碰之前觉得能翻过去，碰之后才知道会死。
“规矩是保护你。”赵峰靠回椅背，语气稍缓，“上周林薇组里那个实习生，你见过的，小姑娘。私下给券商销售发自己做的行业简讯，觉得是‘拓展人脉’。昨天HR约谈，简历进了黑名单。她哭着想找我求情，我门都没让进。”
“为什么？”肖博峰问。
“因为如果我心软一次，以后组里每个人都会觉得：哦，规矩是可以破的，只要哭得够惨。”赵峰看着他，“你是打地基的人。地基歪一度，楼塌了，谁负责？”
肖博峰沉默两秒：“明白了。”
“下午两点，林薇那边有个消费项目内部讨论会。”赵峰站起身，整理袖口，“你去旁听。只带眼睛和耳朵，笔记本可以记，但别主动开口。”他顿了顿，“那位林总……眼睛毒得很。被她盯上，未必是好事。”
“是机会还是坑？”肖博峰直接问。
赵峰走到门口，回头看他一眼：“在金融圈，机会和坑通常是同一个洞，区别只在于你掉下去的时候，手里有没有绳子。”
他拉开门：“九点二十，报告。”
回到工位，肖博峰打开双屏。左边是彭博终端，右边是Excel。桌面干净，只有笔筒、计算器、一本翻旧的《财务报表分析与证券估值》。隔壁工位的老陈——三十八岁，还在做高级分析师，头发稀疏——探头过来，压低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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