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所有这些，都构成了“生活”这个词，最真实的笔画。
下午四点，肖博峰回到医院病房。王父已经能小声说话，精神明显好转。王欢母亲拉着他的手说了很多感谢的话，说到最后又开始抹眼泪。
傍晚六点，肖博峰和王欢走出医院，在附近的小餐馆吃了晚饭。两人都累极了，但心情是轻松的。
“等你爸出院了，有什么打算？”肖博峰问。
“先在家照顾他一段时间。”王欢说，“律所那边，主管同意我远程处理一些基础工作。等爸爸恢复得好些了，我再回上海。”
“嗯。这样安排好。”
“你呢？”王欢看着他，“回上海之后，是不是会更忙？”
肖博峰想了想：“可能会。但再忙，饭总是要吃的。”
王欢笑了：“那我回去之后，继续给你做饭。”
“好。”
夜色渐深。两人走在回宾馆的路上，街灯次第亮起。省城的夜晚不如上海繁华，但有一种朴素的安宁。
“肖博峰。”王欢忽然叫他的名字。
“嗯？”
“谢谢你。”她说得很认真，“不只是为钱，为帮忙。是为你……让我觉得，不管遇到什么事，好像都能找到办法。”
肖博峰停下脚步，看向她。女孩的眼睛在路灯下清澈明亮，里面倒映着小小的光点。
“你也让我觉得，”他缓缓开口，“不管走多远，总有个地方可以回去。”
王欢怔了怔，然后眼睛弯起来，笑容温暖得像这个三月的夜晚。
回到上海时，已是周日晚。合租屋里的一切如常，只是窗台上的绿植有些蔫了。王欢忙着浇水，肖博峰打开电脑，处理积压的邮件。
夜深人静时，他坐在书桌前，摊开笔记本。上面记录着过去两个月的点点滴滴：面试、实习、银杏、华芯、贝尔斯登、王欢父亲的病……每一页都是一个选择，每一步都是一次成长。
他翻到新的一页，写下日期：2008年3月23日。
然后，写下四个字：新的开始。
窗外，上海的夜晚依旧灯火璀璨。远处陆家嘴的高楼像巨大的灯塔，照亮着无数人的梦想和挣扎。
而他知道，自己的旅程，才刚刚真正开始。
手机屏幕亮起，是父亲发来的短信，只有两个字：“已到家。”
肖博峰回复：“好。注意休息。”
放下手机，他走到窗边。夜色深沉，但东方已隐隐透出微光。
2008年3月的一个周一早晨，上海被裹在一层灰蒙蒙的春雾里。肖博峰刷卡走进摩根士丹利上海办公室28层，手指触到新换的白色门禁卡——比实习生的蓝色卡厚实些，边缘光滑。他的工位从走廊边的临时桌挪到了靠窗第二排，配了双屏显示器，只是左边屏幕边缘有块咖啡渍，擦不干净，是上一任留下的。
八点五十分，赵峰的声音在开放式办公区响起，不高，但整个消费组的键盘声停了。
“所有人，三号会议室，晨会。”
三号会议室的落地窗外，陆家嘴的楼群在雾里露出半截身子。长桌边坐了八个人，肖博峰坐最末位。赵峰站在白板前，没坐。他四十出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一块表盘磨损明显的卡西欧。
“上周五，公司全球合规委员会发了新指引。”他开口，语气平直，“关于数据保密层级和跨部门协作流程。我简化成三条，贴在墙上容易忘，记在脑子里。”
他目光扫过全场，在肖博峰脸上多停了半秒。
“一、所有报告、模型、分析笔记，只要离开本组，必须经我审核签字。邮件附件、即时通讯、U盘拷贝——任何形式。”赵峰的语调没有起伏，“一次未经批准外传，书面警告；二次，人力资源部会帮你更新简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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