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上前，只是轻轻一送，那淡蓝色薄片便平稳地飞向侯佳。
侯佳接过薄片，破妄之眼一扫，确认没有陷阱或追踪印记后，将意识沉入。
薄片内确实是一段残缺的技术记录和事故报告，来自第二迭代末期。记载了一次试图利用“归零之力”为某个濒临崩溃的小世界“重启”的实验。实验初期成功逆转了规则熵增，但很快，归零之力显现出强烈的“同化”倾向，不仅没有停止，反而开始吞噬实验世界周边的规则结构，最终导致三个相邻的实验世界被连带“归零”，所有意识彻底消散。实验被紧急叫停，所有相关资料被封存，列为最高禁忌。
记录的真实性极高，其中涉及的规则参数和能量模型，与侯佳目前对归零之力的理解能相互印证。这绝不是伪造的。
凌千机送来这个……是什么意思？示警？表明立场？还是更复杂的算计？
侯佳抬起头，看向墨雨：“凌阁主为何让你送来此物？他又如何知道我在追查什么？”
“家师只说，‘匠人应知手中火的温度与危险’。至于家师如何得知，”墨雨微微偏头，那双过分冷静的眼眸看向侯佳，“侯院长在碎器渊的所作所为，在规则层面的涟漪并不微弱。有心关注者，自然能察觉到一些端倪。家师只是其中之一。”
她顿了顿，补充道：“此物已送到。家师还有一言转告：‘天工阁只探究规则至理，不参与派系倾轧。但若有人欲焚毁整个工坊，工匠亦不会坐视。’告辞。”
说完，她微微颔首，转身便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等等。”侯佳叫住她，“墨雨道友自己，对这份记录，对正在发生的事情，如何看待？”
墨雨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规则应当被理解、驾驭、塑造，用以创造更精妙、更稳固的造物。”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任何试图滥用规则、尤其是滥用‘归零’这种基础重置力量的行为，都是对‘规则’本身的玷污和破坏。从技术角度，我反对。至于其他……”她微微侧脸，“我只是天工阁的一名工匠。我的立场，取决于我的研究需要何种环境。目前看来，一个允许自由探究规则的迭代，更符合我的需求。”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已然化作点点灵光消散，竟是一道早已准备好的高品质传送符。
苏晚松了口气，但眉头紧皱：“她的话……能信几分？她毕竟在名单上。”
“她的话很诚实，至少从她的认知角度。”侯佳看着手中记载着可怕历史的薄片，“她是个纯粹的技术主义者。净化派那种为达目的不惜滥用规则、可能摧毁整个‘研究环境’的做法，触犯了她的根本原则。但这不意味着她会站在我们这边。她只会站在‘有利于规则研究’的那一边。目前，我们的目标暂时一致。”
他将薄片收起。这份第二迭代的失控记录，价值巨大。它不仅证实了归零之力的危险性，更为他们未来可能对抗净化派的熵增炸弹，提供了关键的历史参照和技术反制思路。
头顶传来低沉的嗡鸣。
一艘线条流畅、通体暗银色的梭形侦察舰，撕裂云层，悄然悬停在规则学院上空，舰体侧面的监察司徽记若隐若现。
明镜的效率很高。
侯佳最后看了一眼平静的学院，对苏晚道：“走吧。真正的战场，在北极。”
两人御风而起，飞向那艘即将载他们前往冰原、前往塌缩漩涡、前往未知“第二钥匙”所在的侦察舰。
银杏树的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晃。
墨雨传送留下的灵光彻底消散。
地下仓库的秘密已随“档案馆员”沉寂。
而更大的秘密和危险，正在遥远的极寒之地，等待着探索者揭开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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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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