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没有风却自动翻飞的画纸，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喉咙。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啊！”
林妙第一个发出刺耳的尖叫，她吓得整个人都缩到了赵兰的身后，抖如筛糠。
“是姐姐……是姐姐回来了！她回来找我索命了！”
赵兰也被吓得面无人色，她紧紧抱着林妙，惊恐地望着书房的方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阿弥陀佛……冤有头债有主……不关我的事……”
周辰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离书房门口远远的。
只有林建国，他看着那倒下的画架，看着那翻飞的画纸，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悲伤和愧疚。
他知道。
是晚晚。
是他的女儿回来了。
她听到了。
她什么都听到了。
林晚就飘在书房门口，冷冷地看着这群人的丑态。
刚才，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她心中积郁了一年的怨气，终于得到了宣泄。
那股力量，强大到让她可以轻微地影响现实世界。
推倒一个画架，就是她给他们的“礼物”。
一个开始。
林建国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进了书房。
他扶起了那个画架，又将那张画纸重新夹好。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抚摸着画架上斑驳的痕迹，那是林晚从小用到大的。
上面，还残留着女儿的气息。
“晚晚……”
他低声呼唤着，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是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瞎了眼……错信了他们……”
“你放心，爸爸一定……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他说完，转过身，重新走出了书房。
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泣的林妙，又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赵兰，最后，目光落在了周辰身上。
“你，滚出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辰如蒙大赦，他一刻也不想在这个诡异的房子里待下去，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家门。
然后，林建国走过去，将大门重新关上，并且反锁。
“哐当”一声。
那声音，像是法庭上，法官落下的惊堂木。
宣判了林妙和赵兰的命运。
赵兰看着他反常的举动，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老林……你想干什么？”
林建国没有理她。
他走到电话旁，拿起了话筒，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派出所吗？我要报警。”
报警！
这两个字，像晴天霹雳，劈在了赵兰和林妙的头顶。
“不！不要报警！”林妙疯了一样冲过去，想要抢夺电话。
“爸！我求求你！不要报警！我不想坐牢！我真的不想坐牢啊！”
赵兰也反应了过来，冲过去死死地拉住林建国的胳膊。
“林建国你疯了！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把她送进警察局！你想让我们林家，成为所有人的笑柄吗！”
“家丑不可外扬啊！”
“家丑？”林建国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赵兰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他红着眼睛，指着林妙，对着赵兰怒吼。
“她逼死自己亲姐姐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是家丑！”
“她偷钱去赌，欠下高利贷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是家丑！”
“你！你冤枉晚晚，逼得她跳江自杀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是家丑！”
“现在知道要脸了？晚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电话那头，派出所的接线员已经听到了这里的争吵。
“喂？喂？先生？您还在吗？发生了什么事？请说出您的地址。”
林建国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清晰地说出了自己家的地址。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一切，都结束了。
林妙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彻底完了。
赵兰则像疯了一样，对着林建杜又打又骂。
“林建国你这个天杀的！你没有心！为了一个死人，你要毁了活人的一辈子！我跟你拼了！”
林建国没有还手，也没有躲。
他就那么站着，任由赵兰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他的心，早已麻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晚晚，爸爸为你报仇了。
林晚飘在半空中，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没有感觉到复仇的快感。
心中，只有一片空洞的悲凉。
这个家，彻底散了。
警察来得很快。
当他们冲进屋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混乱的场景。
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还有一个瘫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女孩。
以及，茶几上那本摊开的，记录着罪恶的账本。
人证物证俱在。
林妙因为涉嫌盗窃，以及伪造证据，被警察当场带走。
赵兰因为涉嫌包庇，也被带走协助调查。
警察在带走林妙的时候，她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惊恐地望着半空中林晚所在的方向。
“是她！是她害我的！从她回来那天起，一切都不对了！是她把当票放在我包里的！是她把账本弄出来的！她是鬼！她回来报仇了！”
她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警察和周围的邻居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她。
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他们只当她是为了脱罪，急疯了。
林晚看着被拖走的林妙，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报应。
这都是她的报应。
家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林建国一个人。
他坐在沙发上，背影佝偻，像一座被风干的石像。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孤独的影子。
林晚飘到他的身边，想要像小时候那样，给他一个拥抱。
可是，她依旧只能穿过他的身体。
她看着父亲鬓边新增的白发，和脸上深刻的皱纹，魂体中涌起一阵酸楚。
这个家，终究是回不去了。
她的大仇已报。
按理说，她应该可以安心离开了。
可是，她总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
那个叫李虎的男人，还没有找到。
他为什么能让林妙欠下那么多赌债？
他和林妙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还有周辰。
他虽然不是主谋，但也是帮凶。
他会就这么轻易地，摆脱干系吗？
林晚的魂体，渐渐变得凝实起来。
她知道，自己还不能走。
她要亲眼看到，所有害过她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一个都不能少。
就在这时，林建国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林建国麻木地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阴冷的，带着威胁意味的男声。
“是林建国吗？你女儿林妙，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是李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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