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抬头，她就吓傻了。
沈炽的脸上全是血点子，那只垂在身侧的左臂上，伤口周围的皮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种诡异的青紫色，流出来的血都不是红的，而是发黑的浓浆。
“别看……”沈炽想抬起右手去捂她的眼睛，可手抬到一半就没了力气，重重地垂了下去。他单膝跪在床上，身体晃了两晃，终于撑不住，向后倒去。
“沈炽！沈炽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姜念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去扶他，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她伸手去按那个伤口想止血，可刚一碰到，沈炽就浑身一颤，眉头锁成了一个死疙瘩。
“让开！快让开！”
顾晏这时候已经冲到了床边，一把拉开姜念。他只看了那伤口一眼，脸色就变了，那张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脸此刻难看得像是见了鬼。
“操！这帮孙子真下血本！”
顾晏一边骂，一边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把止血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夹住了沈炽伤口近心端的血管。
“怎么回事？顾医生，这是什么毒？”林峰急得抓耳挠腮，手里的枪都快捏变形了。
顾晏没理他，翻开沈炽的眼皮看了一眼，瞳孔已经开始有点涣散了。
“箭毒蛙神经毒素，混合了抗凝血剂。”顾晏的声音又急又快，像是机关枪扫射，“这玩意儿进心脏就没救了！只有不到五分钟抢救时间！”
听到这话，姜念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天旋地转。
刚才还好好的。
刚才还在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的人，怎么突然就要死了？
那是为了救她啊！
她看得很清楚，那个伤口的位置，如果沈炽不挡那一下，被扎穿的就是她的肾脏。
“快！推平车来！通知手术室准备血清！马上进行透析！”顾晏冲着门口那几个吓傻了的小护士吼道，“愣着干什么！想看他死啊！”
几个小护士被吼得一激灵，赶紧推着平车冲进来。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昏迷不醒的沈炽抬上平车。那个平时强悍得像头暴龙一样的男人，此刻安静得可怕，嘴唇紫得发黑，呼吸微弱得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沈炽……”
姜念踉踉跄跄地跟着平车跑，手紧紧抓着沈炽那只冰凉的大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走廊里的灯光惨白刺眼，平车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到了手术室门口，顾晏一把拦住了想要跟进去的姜念。
“姜念，你在外面等着。”顾晏摘下眼镜，那双平时温和的眼睛里满是严肃，“相信我，阎王爷不敢收他，我拼了这条命也把他拉回来。”
“啪嗒。”
手术室大门紧闭。
“手术中”那三个红得刺眼的灯亮了起来。
姜念浑身脱力，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沈炽的黑血，那股子腥甜的味道直冲鼻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但她没吐。
她只是死死盯着那扇门，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里，直到刺破皮肤渗出血来也不觉得疼。
如果……如果沈炽真的出了什么事……
姜念咬着牙，眼神里那种软糯和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坚韧和寒意。
那是姜家人骨子里的血性。
“林队。”她开口了，声音平静得让人害怕。
正在一旁懊恼得拿拳头砸墙的林峰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她：“嫂……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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