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回来的时候，我还坐在地上。
他吓了一跳，跑过来抱住我。
「袅袅，怎么了？」
我抬头看他，眼睛通红。
「陆衍，你是不是在利用我？」
他一愣。
「你说什么？」
「沈确来了。」
我说。
「他给我看了文件，说你在利用我。」
陆衍脸色一沉。
「袅袅，你信他还是信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信他？
还是信沈确？
「袅袅。」
陆衍捧住我的脸。
「看着我。」
「我陆衍，从来没有利用过你。」
「我爱你，是真的。」
「想娶你，也是真的。」
「沈确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他就是为了挑拨我们。」
「你信我，好不好？」
我看着他的眼睛，很真诚。
可是，沈确给我的文件，也很真。
我该怎么办？
「陆衍，我想静一静。」
我说。
陆衍看着我，眼神一痛。
「好。」
他站起来。
「我给你时间。」
「袅袅，我会等你。」
「等你相信我。」
他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哭了。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人生，总是这样？
沈确是这样。
陆衍也是这样。
难道我就不配得到真爱吗？
我哭了很久，然后站起来，把文件收好。
我要查清楚。
如果陆衍真的在利用我，我不会原谅他。
如果他没有……
那我也不会原谅沈确。
我打电话给周粥。
「粥粥，帮我个忙。」
「你说。」
「帮我查一下，我爸公司的危机，是不是陆衍设计的。」
周粥一愣。
「袅袅，你怀疑陆衍？」
「不是怀疑，是求证。」
我说。
「粥粥，帮我。」
周粥沉默了一下。
「好。」
「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
天黑了。
我的心，也黑了。
等消息的这几天，我一直没见陆衍。
他每天给我发消息，打电话。
我没接，也没回。
我需要时间。
三天后，周粥来了。
「袅袅，查到了。」
她把一份文件递给我。
我接过，手在抖。
打开，看了一眼。
然后，愣住了。
文件上显示，我爸公司的危机，是沈确设计的。
他为了逼我复婚，故意制造危机。
而陆衍，是后来才介入的。
他不仅没有设计，还帮了我爸。
我手一松，文件掉在地上。
「袅袅，你没事吧？」
周粥担心地看着我。
我摇头，眼泪掉下来。
「我没事。」
「沈确这个王八蛋。」
周粥骂。
「袅袅，你别难过，为这种人不值得。」
「我不难过。」
我擦掉眼泪。
「我只是觉得，我好傻。」
「傻到相信他。」
「袅袅……」
「粥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
周粥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
天很黑，没有星星。
就像我的心，一片漆黑。
沈确，你真狠。
为了让我回到你身边，不惜毁了我爸的公司。
不惜毁了我。
你真狠。
手机响了，是陆衍。
我接起来。
「喂？」
「袅袅。」
陆衍的声音很疲惫。
「你还好吗？」
「陆衍。」
我开口，声音沙哑。
「对不起。」
「……」
那边沉默了一下。
「袅袅，你知道了？」
「嗯。」
「我不怪你。」
他说。
「袅袅，我知道你难受。」
「可是，别推开我，好吗？」
「我需要你。」
我哭了。
「陆衍，我想见你。」
「等我。」
他说。
「我马上到。」
陆衍来得很快。
他打开门，看见我坐在地上，跑过来抱住我。
「袅袅。」
我抱住他，哭得撕心裂肺。
「陆衍，对不起，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
他拍着我的背。
「袅袅，我爱你。」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爱你。」
我哭了很久，然后抬起头，看着他。
「陆衍，我们结婚吧。」
他一愣。
「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
我看着他，眼神坚定。
「马上结婚。」
陆衍看着我，突然笑了。
「好。」
「我们结婚。」
婚礼定在一个月后。
很匆忙，但陆衍说，来得及。
他什么都准备好了。
我只需要当个漂亮的新娘。
这天，我去试婚纱。
最后一件，是我最喜欢的。
我穿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很漂亮。
比和沈确结婚那天，漂亮多了。
因为，我是笑着的。
「江小姐，真漂亮。」
店员说。
「陆先生一定会喜欢的。」
我笑。
「谢谢。」
试完婚纱，我去找陆衍。
他在公司，我去找他吃饭。
到他公司楼下，我给他打电话。
「我在楼下。」
「我马上下来。」
他下来，看见我，眼睛一亮。
「袅袅，你真美。」
「油嘴滑舌。」
我笑。
「吃饭去？」
「好。」
我们去了常去的那家餐厅。
吃饭的时候，陆衍一直看着我。
「看我干嘛？」
「看你好看。」
他笑。
「袅袅，我好幸福。」
「我也是。」
我握住他的手。
「陆衍，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爱我。」
「傻瓜。」
他亲了亲我的手。
「该说谢谢的是我。」
「谢谢你愿意爱我。」
我们相视一笑。
吃完饭，陆衍送我回家。
到楼下，他没上去。
「我还有个会，晚点来找你。」
「好。」
他亲了我一下，走了。
我上楼，开门。
然后，僵住了。
沈确坐在沙发上，看着我。
「你怎么又来了？」
我冷着脸。
「袅袅，我们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有。」
他站起来，走近。
「袅袅，你不能嫁给他。」
「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真的爱你。」
我笑了。
「沈确，你够了。」
「袅袅，我说的是真的。」
沈确看着我，眼神痛苦。
「陆衍他，有未婚妻。」
我一愣。
「你说什么？」
「陆衍有未婚妻。」
沈确说。
「是他家里安排的，他从来没拒绝过。」
「袅袅，他在骗你。」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可笑。
「沈确，你为了拆散我们，真是煞费苦心。」
「我没有骗你。」
沈确拿出手机，递给我。
上面是一张照片。
陆衍和一个女人，很亲密。
背景是国外，时间是一个月前。
我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
「袅袅……」
「出去。」
我说。
「袅袅，你听我说……」
「出去！」
我大喊。
「沈确，你给我出去！」
沈确看着我，眼神复杂。
「袅袅，我是为你好。」
「我不需要！」
我指着门。
「你出去，现在，马上！」
沈确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瘫坐在地上。
看着地上的手机，照片里的陆衍，笑得很温柔。
可那个女人，不是我。
陆衍，你真的在骗我吗？
我不信。
我不信。
可是，照片摆在那里。
我该怎么办？
我在地上坐了很久。
然后站起来，捡起手机，把照片发给自己。
然后，删掉记录。
我把手机收好，等陆衍来。
晚上，陆衍来了。
「袅袅，我来了。」
他抱住我。
「想我没？」
我没说话。
「怎么了？」
他松开我，看着我。
「脸色这么差，不舒服？」
「陆衍。」
我开口，声音很平静。
「你爱我吗？」
「爱啊。」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一愣。
「你说什么？」
「这个。」
我把手机递给他。
「解释一下。」
陆衍接过手机，看了一眼，脸色一变。
「袅袅，你听我解释。」
「好，你解释。」
我看着他。
「她是谁？」
「她是我未婚妻。」
陆衍说。
「但那是以前。」
「袅袅，我和她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
我笑了。
「那为什么一个月前，你们还在国外？」
「那是……」
陆衍顿了一下。
「那是家里安排的，我没办法拒绝。」
「袅袅，我爱的是你。」
「和她，只是逢场作戏。」
「逢场作戏？」
我看着他的眼睛。
「陆衍，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没骗你。」
他抓住我的手。
「袅袅，你信我。」
「我和她真的结束了。」
「我现在爱的是你，想娶的也是你。」
我看着他的眼睛，很真诚。
可是，我不敢信了。
「陆衍。」
我开口，声音很累。
「我们分手吧。」
他一愣。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
我看着他，眼泪掉下来。
「陆衍，我累了。」
「我不想再猜了，不想再怀疑了。」
「我们分手吧。」
陆衍看着我，眼睛红了。
「袅袅，你别这样。」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别分手，好不好？」
我摇头。
「陆衍，我们结束了。」
「不！」
他抱住我。
「袅袅，我不分手。」
「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推开他。
「陆衍，你走吧。」
「我不想看见你。」
他看着我，眼神痛苦。
「袅袅……」
「走啊！」
我大喊。
陆衍看着我，良久，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哭了。
为什么？
为什么我总是遇人不淑？
沈确是这样。
陆衍也是这样。
难道我就不配得到幸福吗？
我哭了很久，然后站起来，收拾东西。
这个城市，我待不下去了。
我要走。
走得远远的。
再也不回来。
我被他紧紧箍在怀里，机场的广播声和人潮声都模糊了。
只有他颤抖的声音在我耳边。
「袅袅，求你，看我一眼。」
「就一眼。」
我咬着牙，眼泪把眼前的机场灯光晕成一片破碎的光斑。
「陆衍，放手。」
「照片是真的，婚约是真的，你让我怎么信你？」
他手臂松了一下，但没放开。
他转到我跟前，双手捧着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
那里面全是红血丝，还有我从未见过的恐慌。
「是，照片是真的。」
「一个月前，我人在国外，家里安排的，我推不掉。」
「那个婚约，是我爷爷和他老战友定下的，我从来就没承认过！」
他声音越来越大，引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可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
「江袅，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时没立刻飞回来，把一切跟那女人断干净。」
「但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她摊牌！」
「我告诉她我有爱的人了，这辈子非她不娶。」
「她家那边，我家那边，所有的压力我都顶回去了！」
他一只手慌乱地去摸手机，手抖得厉害，手机差点摔了。
他划开屏幕，点开通话记录，塞到我手里。
「你看，就今天下午，我刚跟我爸大吵一架。」
「我告诉他，要么认你这个儿媳妇，要么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袅袅……」
他声音突然哽住，眼圈红得吓人。
「你可以骂我混蛋，骂我一开始没处理好这些破事。」
「但你不能说我不爱你。」
「我爱你这件事，从头到尾，没有一分一秒是假的。」
我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最近通话里，“父亲”的备注后面，跟着长长一串通话记录。
最近一通就在三小时前，通话时间四十二分钟。
我手指冰凉，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撞得生疼。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为什么让我从沈确那里知道？为什么让我像个傻子一样？」
「因为我怕！」
他吼了出来，眼泪也跟着砸下来。
「我怕你知道我家里这些破事，觉得我麻烦，觉得我不可靠，就不要我了！」
「江袅，我从来没这么怕过。」
「跟你在一起这一个月，是我偷来的，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我每天都怕梦醒，怕你发现我不够好，怕你走。」
他像个走投无路的孩子，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滚烫的眼泪蹭到我脸上。
「我不敢说，我总想着，等我全部处理干净，一点麻烦都不留给你的时候，再告诉你。」
「是我蠢，是我想错了。」
「袅袅，你怎么罚我都行，打我也行，杀了我都行。」
「就是别不要我。」
「没有你，我活不了，我真的活不了。」
他哭得浑身发抖，那个在商场上游刃有余、在我面前永远游刃有余的陆衍，碎得一塌糊涂。
我看着他，心里那堵厚厚的冰墙，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
机场广播又在催促登机。
我闭了闭眼。
「陆衍，你松开我。」
他身体猛地一僵，眼里最后一点光也灭了。
他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手。
那样子，像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
我没走。
我看着他那双瞬间死寂的眼睛，把手里的机票，慢慢撕成了两半。
碎屑从我指间飘落。
他愣愣地看着，好像没明白。
「陆衍。」
我叫他。
他抬起空洞的眼睛。
「给你手机。」
我把手机塞回他手里。
「现在，给你家里，给你那个所谓的未婚妻，所有相关的人。」
「开公放。」
「我要听你，当着我的面，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你是谁的人，以后要娶谁。」
「说清楚，再有下次，不用他们逼，我江袅亲自消失，让你这辈子都找不到。」
他眼睛一点点亮起来，像快淹死的人终于抓住了浮木。
他手忙脚乱地解锁，手指还在哆嗦。
他先拨通了一个备注「林小姐」的电话，点了公放。
忙音只响了两声就接了。
一个娇柔的女声传出来，带着惊喜。
「阿衍？你怎么……」
「林小姐。」
陆衍打断她，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底下，是冻死人的决绝。
「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通话。」
「我陆衍，有且只有一位爱人，她叫江袅。」
「我会娶她，很快。」
「你我之间，从未开始，也请你就此结束。」
「若你再通过任何途径，以任何形式，骚扰我或我太太——」
他顿了顿，看向我，我对他点了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冰寒。
「我会让林家知道，什么叫后悔。」
电话那边死一般寂静，然后传来了压抑的哭声和忙音。
他没停顿，立刻拨了下一个，「父亲」。
这次响了很久才接。
一个威严的男声带着怒意。
「你还有脸打过来？我告诉你，和林家的婚约……」
「爸。」
陆衍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身边，现在站着我的妻子，江袅。」
「我在机场，她刚才，差点因为我没处理干净的这些事，永远离开我。」
「这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解释。」
「我非她不娶。」
「您接受，我带她回家看您，叫她一声爸。」
「您不接受——」
他握住我的手，攥得紧紧的。
「那我就和她一起，叫别人爸。」
电话那头传来暴怒的吼声和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但陆衍没再听。
他直接挂了电话。
然后，他关掉了手机。
偌大的机场喧嚣依旧，可我们这片小小的空间，却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他转过身，面对我，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却亮得灼人。
「袅袅，」他哑着嗓子，「这样，够清楚了吗？」
我没说话。
我走上前一步，伸手，用力抱住了他。
把脸深深埋进他带着颤抖的胸膛。
「陆衍，」我闷闷地说，「你是个混蛋。」
「大混蛋。」
他浑身一颤，然后巨大的喜悦淹没了他。
他猛地收紧手臂，把我死死按在怀里，像是要揉进骨血。
「是，我是混蛋，」他语无伦次地应着，「我是袅袅一个人的混蛋。」
「你不能再骗我。」
「再骗我，我真的会死。」
「不会了，」他一遍遍亲我的头发，「以命起誓，再也不会了。」
「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
但他牵着我的手，十指紧扣，再也没松开。
那力道，像是牵住了他的整个世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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