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宴像两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在深山老林里狂奔。
身后是警笛声和张教授养的几条恶犬的狂吠。
爆炸引发的山火阻断了大部分追兵，但还是有两个教官死咬着不放。
陈宴的腿受过伤，跑不快。
在一处断崖边，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要滚下去。
我猛地扑过去，死死拽住他的手腕。
惯性带着我也滑出了半个身子，下面是漆黑的深渊和湍急的河流。
「放手。」
陈宴脸色苍白，眼神却冷静得可怕：
「带着我，你也得死。」
「你活着出去，记得帮我报仇就行。」
我看着他。
这个在禁闭室里教我摩斯密码，把唯一的馒头分给我的疯子。
我咬了咬牙，狠狠皱眉道：
「陈宴，你少看不起人。」
「我姜宁这辈子，只有我负人，没人能负我。」
「你要是死了，谁给我当靠山？」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数学竞赛里学的杠杆原理用在脚下的岩石上，硬生生把他拽了上来。
然后，我们一起跳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河水刺骨，瞬间淹没了我们的呼吸。
我呛了好几口水，意识模糊中，感觉一只手死死扣着我的腰。
是陈宴。
我们在激流中沉浮，像两具浮尸，顺流而下。
不知漂了多久，我们被冲上了一处河滩。
天快亮了。
我浑身湿透，伤口泡得发白，但我却感觉不到冷。
因为远处的一家路边小店的电视里，正在播报早间新闻：
「突发！我市阳光特训学校昨晚发生特大爆炸及火灾。」
「据警方初步调查，系校内电路老化引发。」
「事故造成多名教官受伤，两名学员失踪，现场发现两具焦尸，经辨认，疑似……」
画面切换。
姜成和林淑出现在镜头前。
林淑哭得瘫软在地上，姜成一脸悲痛欲绝：
「是我的错，我不该送宁宁去里……」
「虽然她精神有问题，还有暴力倾向，但她毕竟是我的女儿啊！」
「宁宁，爸爸带你回家……」
演得真好。
奥斯卡欠姜家一座小金人。
我转头看向旁边的陈宴。
他也醒了，正盯着电视屏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恭喜你，姜宁。」
「社会性死亡。」
「从今天起，这世上再也没人能抓你回去坐牢了。」
我看着屏幕上并没有多少悲伤，反而透着一股终于甩掉包袱的轻松的姜成的脸。
我握紧了一把沙子，指甲陷进肉里。
「是啊。」
「姜宁死了。」
「现在活着的，是来索命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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