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车！”
姜振国猛地回头，那双赤红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决绝的光。
“去军区总医院！”
吉普车在通往医院的路上，开得像一颗出膛的炮弹。
小王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家团长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好像又有天大的事情要发生了。
半个小时后。
军区总医院，院长办公室。
年过半百的张院长，被姜振un从被窝里直接薅了起来，连白大褂的扣子都扣错了。
“老姜！你这是要干什么！天塌下来了？”张院长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男人，又气又无奈。
“我要做鉴定。”
姜振国声音沙哑，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那是一根用干净手帕包着的、带着毛囊的头发。
是刚才他从小满枕头上，偷偷捡下来的。
他又从自己头上，狠狠地拔下一根。
“亲子鉴定。”
他盯着张院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亲子鉴定？”
张院长愣住了，这个词汇在七十年代，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还属于天方夜谭。
“老姜，你没发烧吧？这东西……咱们医院可做不了，整个兰城都没地方做！得送到京城的研究所去！”
“那就给我联系京城！”姜振国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股军令如山的强硬。
“我要最快的速度！动用一切关系！不管花多少钱，用多少人情！三天之内，我必须看到结果！”
看着姜振国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张院长知道，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叹了口气，拿起了桌上那台红色的保密电话。
“你呀你……真是上辈子欠了那孩子的。”
姜振un没有说话。
他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脑海里，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想那段模糊的、因为头部重伤而失去的记忆。
那是在他去边境执行一次绝密任务之前。
驻地附近，来了一批从大城市来的知识青年。
其中，好像……好像是有一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喜欢穿着白裙子的女同志？
她好像，很喜欢拉着自己，听自己讲战场上的故事？
她叫什么来着？
姜振国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头。
那段记忆，就像是被打碎的镜子，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只能拼凑出一些零碎的、模糊不清的片段。
他只记得，任务出发前的那天晚上，月色很好。
那个女孩，好像哭着对他说，一定要活着回来。
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
他想不起来了！
该死的！他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姜振un狠狠一拳砸在窗框上，坚硬的窗框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缓缓滑落。
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团长，在这一刻，脸上，却露出了如同孩子般无助和迷茫的表情。
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夜未眠。
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回响。
小满。
她到底是谁的孩子？
如果……如果她真的是我的女儿……
那我这几年，都干了些什么啊！
“招了！团长！全招了！”
天刚蒙蒙亮，审讯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三营长王大奎那张横肉丛生的脸上，写满了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兴奋，他手里捏着一份还带着墨水香气的审讯记录，冲到了熬了一夜、双眼通红的姜振国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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