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愧疚，是自责，是恨不得将自己撕碎的痛苦。
他的父母，他的侄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竟然遭受了如此非人的对待。
而他，却一无所知。
他这个儿子，这个叔叔，当得何其失败！
最终，他还是伸出手，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地，轻轻地，将姜小满从地上抱了起来。
他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仿佛要将这个孩子，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别怕……”
“爹在。”
这一次，他没有再说“叔叔”。
他承认了。
发自内心地，承认了这个让他心疼到骨子里的女儿。
姜小满趴在他宽阔坚实的肩膀上，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颈窝里。
熟悉的烟草味和汗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让她那颗漂泊了两世的心，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她没有再哭。
只是那小小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即刻起，封锁现场！所有人，不许离开！等待军区保卫处的同志前来调查取证！”
纠察队队长反应极快，立刻下达了命令。
一场本以为是家庭纠纷的闹剧，瞬间升级为了震动整个军区的刑事大案。
姜有财和张翠花，被分开押往了不同的禁闭室，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最严酷的审判。
姜振国抱着姜小满，在无数道同情、敬畏、复杂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返回了家属院。
屋子里，暖气烧得很足。
姜振国将姜小满放在床上，亲自打了热水，用温热的毛巾，一点一点，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他的动作，笨拙，却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温柔。
“睡一会儿吧，睡醒了，就什么都过去了。”
他给姜小满盖好被子，坐在床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姜小满确实累了。
精神上的疲惫，远比身体上的劳累，更让人难以承受。
她闭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
看到女儿睡熟，姜振国才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他的脸上，那抹难得的温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般的阴沉。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姜振un。”
“通知下去，当初负责处理我父母后事的村干部、公社领导，还有当年出具死亡证明的赤脚医生，一个都不能少！”
“全部给我带到军区来！我要一个一个地问！”
挂断电话，他又拨通了靠山屯的那个号码。
“喂？是王二牛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谄媚的声音：“哎哟，是振国兄弟啊！是我！是我！”
王二牛，就是当初被姜振国派去“请”人的警卫连战士之一，是个机灵的农村兵。
姜振国声音冰冷：“我让你们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报告团长！保证完成任务！”王二牛的声音里透着兴奋，“我们按照您的吩咐，以搜查赃款的名义，把姜有财家翻了个底朝天！”
“您猜怎么着？这老小子家，比地主老财藏得都深！墙缝里，炕洞里，猪圈底下，我们挖出来整整五百多块钱！还有全国粮票上百斤，布票工业券一大堆！”
“那三百块抚恤金，也被我们找到了！就压在他家米缸最底下！”
“我们已经把所有赃款赃物，全部查封了！”
“干得好。”姜振国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听着汇报的时候，已经睡着了的姜小满，正躺在床上，嘴角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她的意识，正沉浸在自己的异能空间里，兴奋地清点着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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