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正仰着脸看他，那双黑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像只偷吃了腥的小狐狸。
姜振国板着脸，伸出大手，在她那毛茸茸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
“小滑头。”
姜振国一声令下，效率是惊人的。
不到半个小时，警卫员小王就带着人，送来了一张崭新的小木床，一床柔软的棉被，还有几身适合小女孩穿的、崭新的军绿色小号军装。
空荡荡的屋子，很快就有了家的味道。
姜振国亲自上手，叮叮当当把小床组装好，铺上被褥。
他一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团长，做起这些活来，却笨手笨脚，连被子都铺不平整。
姜小满就坐在椅子上，晃悠着两条小短腿，安静地看着他忙活。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男人宽阔的脊背上，也洒在她小小的身上，暖洋洋的。
这种感觉，叫“家”。
安顿好一切，姜振国就被一个紧急电话叫回了师部，屋子里只剩下姜小满一个人。
她从椅子上跳下来，像巡视领地的小兽，好奇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然后，她推开门，走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午后的阳光正好，院子里有几个半大的小子，正聚在一起，不知道在玩什么。
为首的是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约莫八九岁的年纪，长得比同龄人高大壮实，脸上带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横气。
他就是这院里的孩子王，三营营长王大奎的儿子，赵铁柱。
赵铁柱一眼就看到了独自站在门口的姜小满。
他早就听说了，那个最凶的姜团长，带回来一个乡下丫头。
他冲着身边的小弟们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立刻心领神会，呼啦一下，就把姜小满给围了起来。
“喂！新来的！”
赵铁柱双手叉腰，走到姜小满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叫赵铁柱，是这院里的老大！”
“听说你是乡下来的泥腿子？看你瘦得跟猴儿似的，肯定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吧？”
他身边一个瘦高个的小子，立刻嬉皮笑脸地附和道：“老大，跟她废什么话！乡下人肯定都带了糖块点心，让她交出来，孝敬孝敬咱们！”
说着，那瘦高个就伸手，想去抢姜小满的口袋。
姜小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没有生气，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
她只是抬起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们，就像在看几个上蹿下跳的猴子。
“我没有糖。”
她的声音不大，软软糯糯的，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切！小气鬼！”
赵铁柱不屑地撇了撇嘴，“没有糖？那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这院里谁说了算！”
他握起拳头，就想给这个不识抬举的乡下丫头一点颜色看看。
然而，姜小满却笑了。
那笑容，甜美又纯真。
“哥哥，我虽然没有糖，但是，我这里有比糖更好玩的东西。”
她说着，蹲下身，从脚边随手捡起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灰白色的石头。
在所有孩子不解的目光中。
姜小满伸出她那只小小的、白嫩的手，将那块石头，轻轻地，握在了手心里。
然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地，收紧了手指。
没有声音。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只是那么轻轻一握。
细密的、灰白色的粉末，如同沙漏里的细沙，从她紧握的指缝间，簌簌地，流淌了下来。
风一吹，就散了。
她松开手。
掌心里，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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