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叔叔”，既保持了亲近，又给了对方缓冲的余地，比一声“爹”更能戳中他此刻最柔软的地方。
果然。
姜振国的心，像是被一只小手，狠狠地揪了一下。
酸涩、愧疚、心疼，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大手，笨拙地，轻轻地拍了拍姜小满的头。
“我知道。”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和。
“叔叔相信你。”
姜振国抱着姜小满，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走向了师部的军官食堂。
此刻正是午饭时间，食堂里人声鼎沸。
当姜振国抱着一个粉嫩嫩的女娃娃，出现在食堂门口时。
整个食堂，上百名正在狼吞虎咽的军官，动作齐刷刷地一顿。
筷子停在了半空。
嘴里的馒头忘了往下咽。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了这对画风极其违和的“父女”身上。
那个以不近人情、冷酷无情闻名全师的“活阎王”姜团长，竟然抱着一个孩子？
还是个长得跟年画娃娃一样漂亮的女孩子？
这是什么惊天大新闻？！
食堂的一个角落里，刘菲菲正和几个文工团的女兵坐在一起吃饭。
当她看到姜振国怀里那个已经被收拾干净、漂亮得不像话的姜小满时，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姜振国对周围所有的目光都视若无睹。
他抱着姜小满，径直走到打饭的窗口，亲自用自己的饭盒，打了一份土豆炖牛肉，一份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个又白又软的大馒头。
然后，他找了个最干净的空桌子坐下，把姜小满放在自己身边，将饭菜一样一样摆好。
“吃吧，多吃点，看你瘦的。”
他甚至亲手，把那个大馒头，撕成一小块一小块，方便姜小满拿着吃。
这一幕，再次震碎了食堂里所有人的三观。
这还是他们那个能把新兵蛋子骂到哭着喊妈妈的姜团长吗？
这分明就是一个手足无措、努力学着照顾女儿的新手奶爸！
姜小满确实饿了。
她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却飞快地吃了起来。
她的吃相很文静，但速度却不慢，一看就是饿狠了，但又保持着良好的教养。
姜振国自己一口没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吃。
那双锐利的鹰眼里，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同山洪暴发般的父爱。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汉子，快步走到了他们桌前，敬了个礼。
“团长！”
这是三营的营长，王大奎，姜振国手下最得力的一员猛将。
“坐。”姜振国抬了抬下巴。
王大奎坐下，看了一眼吃得正香的姜小满，压低声音问道：“团长，都安排好了，警卫连派了一个班的战士，开着卡车，连夜就往靠山屯去了。保证把您那位‘好大哥’一家，客客气气地‘请’过来！”
他在“请”字上，加重了读音，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嗯。”姜振国点点头，面无表情。
但他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孙乾的报告里，提到了火车上的两拨罪犯。
人贩子，劫匪。
这两件事，都透着蹊跷。
他沉思了片刻，目光转向正在和一块牛肉作斗争的姜小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一些。
“小满，叔叔问你，你在火车上，有没有听到那些坏人，提到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姜小满抬起头，嘴里还塞着半块牛肉，腮帮子鼓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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