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谁干的？”
姜振国的喉咙里，挤出了三个字。
他的声音很低，很哑，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但那声音里蕴含的、足以将一切都冻结的杀气，让整个澡堂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姜小满没有回答。
她只是转过小小的身子，仰起脸，用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她伸出小手，指了指自己的背，用一种天真又残忍的语气，轻声说道：
“大伯打的，大伯娘也打的。”
“他们说，我是没人要的扫把星，打死了，就埋在后山的乱葬岗。”
就在这时，澡堂的门被人“砰”的一声推开了。
一个年轻的警卫员，连门都忘了敲，满脸惊慌地冲了进来，手里高高地举着一份电报纸。
“报告团长！不好了！”
“您老家，靠山屯公社发来的加急电报！”
“念。”
姜振国的声音，冷得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他甚至没有回头，那双充血的、如同野兽般的眼睛，依旧死死地钉在姜小满背后那片触目惊心的伤疤上。
“是！”
警卫员小王被自家团长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场，吓得两腿发软，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今天的团长，比在演习场上枪毙了逃兵时，还要可怕一百倍。
他不敢怠慢，哆哆嗦嗦地展开了那张薄薄的电报纸，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发报人，靠山屯，姜有财。”
“电文如下：”
“侄女姜小满，顽劣成性，不服管教，心术不正！于日前偷窃家中积蓄三百元巨款，及所有粮票布票后，离家出走！人小鬼大，极擅狡辩！望部队接此电报，能协助查明，若有发现，万望寻回并严加惩处，扭送回乡，以正家风！盼复！”
警卫员念完，整个澡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水蒸气还在缭绕，但空气，却冷得像是能把人的骨髓都冻住。
小王念完之后，就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电报的内容，信息量太大了！
团长凭空冒出来的“女儿”，竟然是个偷了家里所有钱跑路的问题少女？
这要是传出去，团长的脸往哪儿搁？
他正提心吊胆，琢磨着该怎么退出去，却听到了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声音。
是姜振国在笑。
那不是开心的笑，而是一种极度压抑、极度愤怒之下，发出的、像是野兽低吼般的、沉闷的笑声。
“呵……呵呵……”
“偷窃巨款？心术不正？”
“严加惩处？以正家风？”
姜振国缓缓地转过身。
警卫员小王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看到了自家团长的那张脸。
那张脸上，没有愤怒的表情，只有一种平静，一种暴风雨来临前，死一般的平静。
但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赤红色，里面翻涌着的是足以吞噬一切的、狂暴的杀意！
“好……好一个姜有财！”
“好一个我的好大哥！”
“他就是这么给我‘照顾’孩子的！”
姜振国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孙乾不知什么时候也闻讯赶了过来，他正好在门口听到了电报的内容，顿时急了，冲进来辩解道：“团长！这绝对是污蔑！是他们恶人先告状！”
“小满在火车上连饭都吃不饱，所有的钱都用来买车票了，她哪里来的三百块钱？这分明是他们吞了您的抚恤金，现在怕您追究，反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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