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独立一师的灵魂人物，姜振国。
姜振国看到孙乾，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露出了一丝极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暖意：“回来了？任务完成了？”
“报告团长！幸不辱命！”孙乾激动地回答。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那个天大的好消息，一个清脆悦耳，但带着明显嫌弃的女声，就从旁边响了起来。
“哎呀，孙乾，你从哪儿带来的小乞丐啊？脏死了！”
一个穿着文艺兵制服，长相甜美，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年轻女人，正皱着鼻子，一脸厌恶地看着孙乾身边的姜小满。
她叫刘菲菲，是师部文工团的台柱子，也是全师公认的“一枝花”，更是全师皆知的、姜振国团长的头号追求者。
姜小满从靠山屯出来，坐了拖拉机，又在火车上经历了人贩子和劫匪，还在座位底下钻了半天，此刻确实是灰头土脸，身上的旧棉袄也沾满了灰尘，看起来又瘦又小，活像个逃荒的小难民。
刘菲菲最是爱干净，看到这么个脏兮兮的孩子出现在自己心上人面前，顿时觉得碍眼极了。
她走上前，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快走快走！这里是部队，不是你们要饭的地方！警卫员呢？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孙乾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刘干事，你胡说什么！她不是……”
他的解释，再一次被打断了。
因为姜小满的反应，比他快了无数倍。
在刘菲菲说出“小乞丐”三个字的瞬间，姜小满的眼睛里，就迅速蓄满了泪水。
当刘菲菲挥手驱赶她的时候，那泪水，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她的小身子，因为“恐惧”和“委屈”，剧烈地颤抖起来。
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她猛地松开孙乾的手，像一颗被点燃的小炮弹，绕过目瞪口呆的孙乾，冲向了那个让她感到无比亲切又无比陌生的男人。
她一头扎了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抱住了姜振国那条肌肉坚实的大腿！
紧接着，一声石破天惊、响彻了整个训练场的、带着无尽委屈和恐惧的哭喊，爆发了出来！
“爹——！”
“就是这个坏阿姨！她要赶我走！”
“爹啊！她是不是也要把我卖掉啊——！”
整个训练场，嘿哈的吼声戛然而止。
几百名正在挥洒汗水的士兵，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齐刷刷地僵在了原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抱着团长大腿，哭得撕心裂肺的、来历不明的小女孩身上。
刘菲菲脸上的嫌弃和高傲，瞬间凝固，变成了极致的震惊和惨白。
孙乾张着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姜振国，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腿上多出来的这个小小的、脏兮兮的、还挂着鼻涕泡的“挂件”。
他的大脑，那颗指挥过数万兵马、制定过无数次作战计划、在枪林弹雨中都未曾停顿过一秒的大脑。
在这一刻，彻底宕机了。
爹？
“放手。”
姜振国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不带一丝温度。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两样东西，一是战场上的懦夫，二就是哭哭啼啼的女人和小孩。
然而，他腿上的那个“小挂件”，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小小的脑袋在他的裤腿上蹭来蹭去，把眼泪鼻涕全都抹在了那条洗得发白的军裤上。
“我不放！我放了你，那个坏阿姨就要把我卖掉了！”姜小满一边哭，一边从指缝里偷偷观察着姜振国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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