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的意识小心翼翼地蔓延开，试图靠近那片灰色区域，却在触及灰光边缘的瞬间，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撕裂感。那是规则层面的排斥，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与这片正在发生本源冲突的空间格格不入。他只能退回来，将意识凝聚成最纯粹的感知，去捕捉那片灰色区域内部的蛛丝马迹。
他“看到”了，灰色的光芒时而如潮水般扩张，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将大片代表着“秩序”与“抹杀”的白光转化为同样混沌、却充满生机的颜色。每当此时，那些被转化的区域便会泛起细密的光点，如同春回大地时破土而出的嫩芽，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原本凝固的废墟也会在瞬间恢复一丝灵动，仿佛即将重获新生。
可下一秒，更加汹涌、仿佛来自世界根源的反扑力量便会席卷而来，那股力量冰冷、纯粹，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刚刚扩张的灰色无情地压缩、逼退。灰色区域迅速缩小，光芒黯淡，仅能固守一隅，如同风中残烛，在狂风暴雨般的打压下摇摇欲坠。
每一次扩张与收缩，都牵动着云澜的心神。他仿佛能听到墨渊灵魂在规则碾压下发出的、无声的嘶鸣与不屈的咆哮。那嘶鸣中充满了被规则撕扯的痛苦，那咆哮中却燃烧着永不熄灭的意志，是一种意志在被彻底分解前最极致的燃烧，是一种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抗争到底的决绝。
云澜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想起了墨渊初入仙宫时的模样，那个眉眼带笑、眼神清澈的少年，带着对修仙大道的憧憬，一步步跟在他身后，喊他“师尊”。那时的墨渊，纯粹而执着，哪怕资质并非顶尖，却有着超乎常人的毅力，日夜苦修，只为能不辜负他的期望。
后来，墨渊入了魔，成了三界公敌，可云澜始终记得，在那层冰冷的魔焰之下，依然藏着一丝未泯的初心。他一次次追随着墨渊的脚步，一次次试图将他拉回正途，却不知这一切早已是被写好的剧本，他们都只是剧本中身不由己的角色，在无尽的轮回中反复上演着同样的悲剧。
直到这一次，墨渊觉醒了，他不再甘心被命运摆布，不再愿意成为那个被设定好的“魔王”，他要用自己的力量，打破这该死的轮回，挣脱这无形的枷锁。可代价，却是如此沉重。
云澜什么也做不了。仙尊的修为，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个层面的对抗前，如同试图用凡铁斩断因果般可笑。他能调动的天地灵气，在规则的洪流面前不堪一击；他能施展的顶级仙术，在逻辑的壁垒面前如同儿戏。他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一个等待者，将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祈愿，都压缩成掌心深深的指痕，寄托在那片挣扎的、代表着弟子全部生命与意志的灰色之上。
他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墨渊能挺过去，祈祷那片无尽可能之灰能战胜冰冷的白光，祈祷他们能真正摆脱轮回的束缚，迎来真正的自由。
可他也清楚，这份祈祷是多么的苍白，在绝对的规则面前，个人的祈愿如同尘埃般渺小。但他不愿放弃，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等下去，等那个喊他“师尊”的少年，带着胜利的光芒，从那片灰色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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