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的老槐树下，林芝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站在树影里，看着院里的热闹。她听见 “去县里培训”“领补贴”，眼里闪过丝冷意 —— 王根生倒好，犯了浑事还能得好事，可她的委屈，谁又能看见？她攥紧了拳头，心里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 这 “好事”，她绝不会让他顺顺利利享着。
他总得付出点代价的，想到刚才办的事情，她冷笑一声，大家都不好过吧。
王根生要去镇上培训的事，像长了翅膀，一上午就传遍了整个村子。田埂上、井台边，到处都是议论的声音，大多带着羡慕，却没多少嫉妒的酸话 —— 庄稼人实在，知道啥是自己能得的，啥是得不来的。
“根生去学技术，那是该的！他识文断字，咱这些睁眼瞎去了也白搭，听都听不懂！” 张婶一边给玉米浇水，一边跟旁边的人说，“他学完回来教咱，到时候秋收多打粮食，咱都能沾光！”
“可不是嘛！” 旁边的老周叔接话，手里的锄头没停，“根生在队里做事公道，上次分麦子，谁家人口多、谁家孩子小，他都记着，没偏过谁。就冲这，他去学技术，咱服！”
大家都明白，王根生除了家里那点糊涂事，在队里是顶靠谱的 —— 干活不惜力，算账不含糊，连村支书都常说 “队里离不了根生”。所以这羡慕里，更多的是盼着他学好回来带大家过好日子，偶尔几句 “眼气” 的话，也带着点善意的调侃。
刘莹莹是在晒玉米时听见的。隔壁的王二婶路过，笑着跟她八卦“人家根生可真有出息，去镇上学习，将来说不定能当干部”，这话让她手里的木耙子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
她脸色瞬间白了，下意识伸手抚了抚还没显怀的肚子，指尖触到温热的布褂，心里却凉得发慌。三个月 —— 根生要去三个月，等他回来，她的肚子该显形了，到时候咋瞒？再说他去学习肯定忙，哪有时间管她的事？二伯二母真能好好待她吗？根群要是突然回来，谁能护着她？
一堆问题涌上来，刘莹莹站在玉米堆旁，眼神发空，连王二婶啥时候走的都没察觉。风刮过玉米叶，“沙沙” 响，像在替她发愁，她却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攥着衣角，站在原地发呆。
王家院里，王根生正蹲在东屋地上收拾行李。粗布包袱里，除了两件换洗衣裳，还塞了本《农业技术手册》，是李秘书昨天送他的。他手顿了顿，想起刘莹莹发白的脸，心里有点放不下 —— 他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可也不能不管莹莹和孩子。
他起身往堂屋走，李明珠正坐在炕边缝被子，王大路蹲在门槛上抽旱烟。“娘，爹。” 王根生站在屋中间，语气带着点恳求，“我明天就走了，莹莹那边我顾不上。她怀着身子，你们多去看看，别让她受委屈。等我在镇上安顿好，就会接她过去住，也好有个照应，我也放心。”
“你还想接她去镇上？！” 李明珠手里的针线 “啪” 地掉在炕上，猛地站起来，嗓门一下子高了，“王根生你是不是疯了？你就不怕别人知道？到时候你这学习的机会没了不说，老王家的脸都得被你丢尽！”
“你别激动。” 王大路伸手拦住李明珠，眼神示意她别吵，然后抬头看向王根生，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很平静，“你放心去学习，我和你娘会去看她的。这是学新技术的大事，比啥都重要，你可得好好学，别辜负了镇上的指望，也别给老王家丢人 —— 这机会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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