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暖，像被风吹走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孩子变得越来越沉默，以前还会跟村子里的小孩们一起掏鸟蛋、摸鱼虾，现在却总躲在角落里，要么发呆，要么看蚂蚁搬家，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王麦芽周末回家，一看见爱国这模样，心就揪得疼 —— 这孩子以前多活泼，见了她就 “姑姑姑姑” 地喊，现在却连抬头看她都不敢。
麦芽没找林芝，直接去了队里找王根生。在田埂上，她拦住刚歇晌的王根生，语气带着点急：“哥，你跟嫂子到底要闹到啥时候？”
王根生皱着眉：“咋了？”
“咋了？你看看爱国！” 麦芽的声音提高了些，“以前多活泼的孩子，现在跟个闷葫芦似的，话都不敢说！你们俩日子过不好，拿孩子撒气？孩子招谁惹谁了？”
她越说越心疼，眼圈都红了：“我这当姑姑的看着都难受！你们俩咋样我不管，可爱国是无辜的！给你们当孩子，他倒了八辈子霉！我跟你说，我准备把他带走，跟我去学校 —— 他年纪小不能上一年级，我教他认认字，就当上文育红班了！”
“不管你跟嫂子最后咋样，爱国是咱王家的根，是咱王家的宝，我不能看着他在这儿受罪！”
王根生没说话，手里的草帽攥得紧了些。林芝的变化他不是没看见 —— 她不再早起做饭，不再给爱国洗脸洗澡，甚至跟村里的妇女一起嚼舌根、打牌，活成了他最厌恶的那种 “粗鄙妇女”。他心里只有 “果然如此” 的恶心，连指责的心思都没有。
可爱国…… 他想起孩子以前追着他喊 “爹” 的模样，想起孩子手里攥着刚摸的鱼虾，献宝似的递给他的模样，心里忽然有点发沉。他知道，孩子跟着林芝，只会越来越糟；跟着麦芽，至少能识字，能明道理，总比在这冷清清的家里闷坏了强。
“行。” 王根生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哑，“让他跟你走，你好好教他。”
麦芽没想到他这么痛快，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你放心，我肯定把他教好！”
傍晚，麦芽收拾了爱国的几件换洗衣裳，还有自己买的铅笔和本子，牵着爱国的手往学校走。爱国手里攥着铅笔，小声问：“姑姑，我还能回来吗？”
“能啊，” 麦芽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放假就回来，姑姑还带你掏鸟蛋。”
爱国点了点头，眼睛里终于有了点光。他回头看了看王家的土坯房，妈还在院里打牌，爹在屋里看书，没人出来送他。可他没觉得难过，反而觉得心里松了些 —— 跟着姑姑，至少有人会听他说话，有人会给他煮热乎饭。
王根生站在东屋门口，看着麦芽和爱国的身影走远，心里没什么波澜。他转身进屋，拿起桌上的《鲁迅全集》，却没翻页 —— 他忽然想起，刚才爱国回头时，眼里的光比以前亮了些，可这光亮，不是他给的，也不是林芝给的。
院外传来林芝和牌友的笑声，刺耳得很。王根生皱了皱眉，把书往桌上一扔，转身往村西头走 —— 他想去刘莹莹那儿，只有在那儿，他才能暂时忘了这满院的糟心，忘了自己是个失败的丈夫，更是个失败的爹。
日头已经看不见的时候，王根生走到了堂弟王根群家的院门口。院门上没锁，虚掩着，一推就听见 “哗啦” 的泥巴响 —— 王虎正蹲在院角的枣树下，手里攥着块湿泥巴，捏得满手都是，看见他进来，眼睛一下子亮了，丢下泥巴就往他跟前跑：“大伯！你来了！”
" ["create_time"]=> string(10) "176533729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