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恁没有价值吗？” 林芝的声音发颤，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双手攥得指节发白，“一点都不值得你看一眼吗？恁喜欢书，干脆跟书过好了！结婚弄啥？你这样对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你还有心吗？”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陡然拔高，歇斯底里的哭喊声撞在土坯墙上，又弹回来，扎得自己耳朵疼：“一天到晚，要是我不主动跟你说话，你是不是就看不见我这个人？我知道我长的不好看，脸上有雀子，可这是我的错吗？”
“我现在后悔了！当初就不应该跟你结婚！” 这句话像耗尽了她所有力气，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你既然打心底里相不中我，当初为啥不退婚？就算退婚了被人笑话，也比现在这样活受罪好！”
王根生坐在那里，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眼神冷得像冬夜的井水。林芝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忽然冒出个可怕的念头，声音都开始发虚：“王根生，我怀疑你不是人…… 你没有心。你看不到我的付出，也不喜欢爱国 —— 那是你自己的骨肉啊，你连他都不喜欢，还有啥是你留恋的？你是不是…… 是不是有相好的了？”
最后一句话问出口，林芝自己先怕了，往后退了半步，眼睛死死盯着王根生，既盼着他否认，又怕他说出 “是”。她不敢想，要是他真有相好的，她这五年的日子，她守着的孩子，到底算什么。
王根生终于有了动作。他没料到林芝会突然爆发，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愣，随即慢慢站起身，弯腰蹲在炕边，一片一片捡起散落的书页。他的手指很稳，把书理整齐，掸了掸上面的灰，全程没看林芝一眼，也没说一个字。
然后，他拿着书，转身就往门外走。门框挡住他的身影时，他停顿了半秒，却还是没回头，径直走了出去，只留下 “吱呀” 一声关门声，把林芝的哭声和满屋的委屈，都关在了东屋里。
“哇 ——”
一直缩在炕角的王爱国，被刚才的吵闹吓得浑身发抖，这会儿见王根生走了，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扑到林芝怀里：“妈，我怕…… 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林芝抱着儿子，紧绷的情绪一下子垮了，疲惫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捂着脸，呜咽出声，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流，滴在王爱国的头发上：“不怕，爱国不怕…… 妈在呢……”
可她自己都知道，这话有多无力。王根生的沉默，比骂她、打她更让她绝望 —— 他连跟她吵一架都不愿意，连解释一句都懒得做，她在他眼里，好像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林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怎么就闹起来了呢？
他不理她，这也不是一天了，怎么就忍不了呢？
已经过惯的日子，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看到大柱和桃花的亲昵，他们今天才结婚，就那样的亲昵。再看到根生的冷漠她就受不了，也嫉妒的发疯。
如果不发疯，她想她会真疯的。
抱着爱国，她冷的打颤。紧紧搂住爱国，汲取这唯一的温度。
她后悔了。
东屋的哭声断断续续飘出来，飘到堂屋门口。王大路蹲在门槛边，烟袋锅子的火星子在黑夜里一闪一闪，地上已经积了一堆烟蒂。他没说话，只是一口接一口地抽，烟味呛得他咳嗽，却还是停不下来。
李明珠坐在炕边，手里攥着半块没缝完的鞋底，针插在上面，半天没动一下。她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无奈，像被风吹散的棉絮：“造孽啊…… 这俩孩子，咋就过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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