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帮着收拾碗筷，看着李桃花和王大柱站在院里，虽然没多少话，可眼神里有热乎气，心里忽然有点羡慕 —— 大柱虽没读过书，却能跟媳妇好好过日子，不像她和王根生，守着个孩子，还是像隔着层膜。
王根生站在东屋门口，看着院里的热闹，没说话。他手里还拿着本书，可心思没在上面 —— 五年了，他还是没习惯这样的日子，可看着大柱娶了媳妇，看着爹妈的笑脸，他忽然觉得，或许这样也挺好，至少家里是安稳的，孩子是健康的，至于他心里的那点念想，就像东坑的水，慢慢沉下去，不碰，就不会疼。
傍晚的太阳照在王家的院墙上，给土坯房镀上了层暖光。李桃花帮着李明珠喂猪，王大柱在旁边搭手，王爱国围着他们转，嘴里不停的喊 “花婶”。林芝坐在炕边缝衣裳，王根生坐在桌边看书，屋里静悄悄的，在外面热闹的烟火里却更显冷清。
王大路蹲在门槛边抽烟，看着院里的景象，嘴角扬着笑 —— 钱花光了没关系，只要人在，日子就有盼头，老王家的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五年里，王家的土坯房多了间新的 —— 挨着原先的东屋，用黄黏土掺着麦秆打的土坯垒起来，茅草顶铺得厚实，窗棂上还糊了层新的麻纸，是专给王大柱盖的新房。为这房，王大路带着俩儿子没少受累，农闲时就去河里挖黏土，王根生下工后帮着垒墙，王大柱更是把砖厂的月钱大半攒下来，连麦芽的工资都贴了些，再加上卖的粮食，总算在娶亲前把房立了起来。
“这房结实，冬天不漏风！” 王大路站在新房门口，拍着土坯墙给李桃花看，手上的老茧蹭得墙皮簌簌掉，“以后你跟大柱就住这儿，不挤，也清净。”
李桃花跟着走进屋，眼睛亮了亮。屋里摆着张新打的木床，是王大柱托砖厂的木工师傅做的，还刷了层清漆；靠墙放着个旧木柜，是李明珠年轻时的陪嫁，擦得锃亮；炕上铺着块粗布褥子，虽然不是新的，却洗得干净。她一路逃荒过来，住过破庙、睡过露天的场，哪见过这么整齐的屋子？再想起路上啃树皮、喝脏水的日子，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晚上咱吃玉米糊糊，蒸了红薯，还炒了盘白菜，” 林芝端着碗筷走进新房，笑着招呼，“桃花妹子一路累了，先垫垫肚子。”
玉米糊糊熬得稠，红薯蒸得甜糯，白菜里还飘着几滴猪油 —— 这在王家算 “好饭”，平时只有王根宝放学回来能多吃块红薯。李桃花拿起粗瓷碗，小口喝着糊糊，热乎气顺着喉咙往下滑，熨帖得她心里发暖。自家乡遭灾后，她就没正经吃过顿饱饭，现在捧着这碗热饭，看着眼前的新房，忽然觉得这趟没白来。
“好吃不？” 王大柱凑过来，搓着手问，近 1.9 米的大个子往屋角一站，几乎占了半块地方。他常年在砖厂扛砖，胳膊上的肌肉鼓得紧实，脸膛是晒透的麦色，看着就结实。李桃花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憨厚的眼神，忽然就笑了 —— 桃花眼弯成月牙，带着点逃荒未褪的怯，却透着股甜。
王大柱一下子看呆了，傻呵呵地露出笑，嘴角咧到耳根：“你…… 你笑起来真好看。”
李桃花的脸更红了，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红薯，没说话，心里却踏实得很。逃荒路上她见多了坏人，有抢粮的、有骗姑娘的，可王大柱这憨直的样子，还有他身上的力气，让她觉得安全 —— 她不用再怕饿肚子，不用再怕被欺负，跟着这个男人，好像真能过上安稳踏实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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