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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带到了养心殿的偏殿。
这里的一切,都让我眼花缭乱,不知所措。
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的地板,高高的、画着漂亮花纹的屋顶,还有那些我从没见过的、闪闪发亮的摆设。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好闻的、淡淡的香味,不像冷宫总是霉味和药味。
几个宫女围着我,眼神里带着好奇、怜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她们给我洗了澡,换上了一身虽然不合身但干净柔软的细棉布衣裳。
热水澡很舒服,但我很害怕。
她们用力搓洗我额头上的锅灰,我死死闭着眼,不敢让她们发现胎记。
幸好,那锅灰似乎和我的皮肤黏得很牢,热水一时也洗不掉,只是淡了些。
她们给我梳头,用梳子蘸着桂花油,把我枯黄的头发勉强梳顺。
我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她们摆布,心里只惦记着一件事:娘亲怎么样了?太医去了吗?
没人回答我。
她们沉默地做着事,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疏离。
洗刷干净后,我被带到一个房间里等着。
房间很大,很安静,只有我一个人。
我蜷缩在宽大的椅子上,不敢乱动,生怕碰坏了什么。
门开了。
皇帝走了进来。
他已经换下了那身明黄色的龙袍,穿着一件深色的常服,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深沉。
他身后跟着一个老太监,还有两个穿着官服、看起来很有学问的人。
皇帝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
他走近,仔细看着我的脸,尤其是我的额头。
那被热水洗过、又被宫女擦拭过的额角,锅灰淡去,那枚小小的凤羽胎记,比在宫道上时更加清晰了。
金色的,线条流畅,仿佛天生就长在那里。
皇帝的瞳孔,再次微微收缩。
他挥了挥手。
老太监端上来一个白玉碗,里面盛着清水。另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则捧着一个铺着明黄绸缎的托盘,上面放着一根细长的金针。
“孩子,别怕。”皇帝的声音比之前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没什么温度,“伸出手指。”
我害怕地看着那根金针,往后缩了缩。
老太监上前,温和但不容拒绝地抓住了我的小手。
皇帝用金针,在我指尖轻轻刺了一下。
一滴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血珠滴落在白玉碗的清水中,缓缓下沉,像一颗小小的红宝石。
然后,皇帝也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一滴更大的血珠,滴入碗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碗水。
我的心跳得厉害。
我不懂这是在做什么,但感觉很重要。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两滴血,在水中缓缓飘动,却……没有像传说中那样融合在一起。
它们泾渭分明,仿佛互不相干。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老太监和那两个官员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皇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陛下!”一个尖利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贵妃扶着宫女的手,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愤怒。
“臣妾听闻陛下在此滴血验亲,放心不下,特来查看!”她一眼就看到了水碗里的情形,立刻用手帕捂住嘴,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天啊!这……这血竟不相融!”
她猛地指向我,声音拔高,充满了痛心疾首:“陛下!您看到了吗?臣妾早就说过!这根本就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是那云氏与人私通生下的孽障!”
她扑到皇帝脚边,声泪俱下:“陛下!此等污秽之事,竟敢妄图玷污天家血脉!其心可诛!请陛下立刻下旨,将这野种连同她那不知廉耻的生母,一并处死,以正宫闱!”
她的话,像一把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在我心上。
野种……孽障……处死……
虽然不全懂,但我知道是极其恶毒的话。
周围的宫人也都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出。
皇帝看着碗里泾渭分明的两滴血,眼神阴鸷,周身散发出骇人的低气压。
他缓缓抬起眼,看向我。
那眼神,冰冷,失望,甚至带上了一丝杀意。
我吓得浑身冰凉,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不是因为害怕死,而是因为……如果我是“野种”,那是不是就没人救娘亲了?
娘亲还在冷宫里等着太医啊!
巨大的恐惧和委屈淹没了我。
我看着碗里那两滴不肯融合的血,又看向皇帝冰冷的眼神,再看看贵妃那得意又恶毒的嘴角。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绝望,从我心底升起。
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我只是想救娘亲……
我下意识地蜷缩起刚才被刺破的手指。
指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渗出一小粒血珠。
因为害怕和紧张,我无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捏住了那根受伤的手指。
一滴新的、小小的血珠,被我挤了出来,滴落……
不是滴向碗里。
而是滴向地面。
就在那滴血珠脱离我指尖,即将落地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滴血珠,竟没有落下,而是悬停在了半空中!
并且,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发出淡淡的、温暖的金红色光芒!
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耀眼!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滴血珠猛地拉伸、变形……
最终,化作了一只巴掌大小、栩栩如生、通体由金红色光芒构成的——凤凰虚影!
虽然很小,但翎羽清晰,姿态优雅,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尊贵和神圣!
“啾——!”
一声清越悠扬、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凤鸣,骤然在偏殿中响起!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直击灵魂!
血凤虚影在空中优雅地盘旋了一周,然后,如同有生命一般,猛地冲向桌上那只白玉碗!
“砰!”
白玉碗应声而碎,里面的清水和两滴未能相融的血,溅了一桌子。
而那只血凤虚影,在击碎玉碗后,光芒渐渐消散,最终化作点点金红色的光粒,消失不见。
整个偏殿,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僵住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贵妃脸上的得意和恶毒,彻底凝固,变成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皇帝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那破碎的玉碗,又猛地看向我,眼神里是翻江倒海般的震惊、狂喜,还有一丝敬畏!
那两个官员更是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
“凤……凤凰!是凤凰显灵!”老太监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尖利颤抖,带着哭腔,“陛下!是真凰显圣啊!天佑我朝!天佑我朝啊!”
就在这时——
“报——!”
一个侍卫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激动得通红,也顾不上礼仪了,直接跪地高呼:
“陛下!钦天监正使大人求见!说……说观测到凤星归位,异象显现于皇宫,特来贺喜!”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钦天监官服、白发苍苍的老臣,已经提着官袍下摆,几乎是狂奔而入。
他顾不上喘气,也顾不上看满地的狼藉和众人诡异的脸色,直接匍匐在地,用尽全身力气高呼,声音洪亮,响彻整个偏殿:
“陛下!天大的吉兆啊!”
“臣夜观天象,凤星骤亮,光华大盛,已移至紫微帝星之侧!此乃凤星归位之象!”
“古籍有云,真凰临世,必有异象伴生,血凤清啼,涤荡污秽!”
“陛下!真凰……真凰就在宫中!此乃国运将兴,盛世将启之兆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钦天监正使的话,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
血凤清啼,涤荡污秽!
刚才那击碎玉碗的血凤虚影,不正应验了此话吗?
那碗被做了手脚、导致血不相融的“污秽”之水!
皇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缓缓走到我面前,蹲下身。
这一次,他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冰冷、审视、怀疑。
而是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震惊,有愧疚,有狂喜,还有一丝……小心翼翼。
他伸出手,轻轻拂开我额前被汗水粘住的碎发。
那枚金色的凤羽胎记,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在灯光下,它似乎比刚才更加清晰,隐隐流动着光华。
“孩子……”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颤抖,“你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
我看着他,惊魂未定,小声抽噎着说:“我……我叫简儿……”
“简儿……”皇帝重复了一遍,眼神柔和了下来,“好,简儿。”
他站起身,环视一圈呆若木鸡的众人,最后,目光如冰刃般落在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贵妃身上。
他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传朕旨意。”
“冷宫云氏所出之女,乃朕之血脉,皇室正统帝女!”
“赐封号——永乐!”
“即刻接入宫中,由朕亲自抚养!”
“永……乐……”
这两个字,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永宁,永乐。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贵妃“呃”了一声,双眼一翻,直接晕死了过去。
旁边的宫人一阵手忙脚乱。
皇帝不再看她,而是弯腰,亲自将还在发抖的我抱了起来。
他的怀抱,很宽阔,也很陌生。
但我能感觉到,他抱得很稳。
“简儿不怕,”他低声说,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从今往后,有父皇在。”
我被皇帝抱着,走出偏殿。
路过晕倒的贵妃身边时,我偷偷回头看了一眼。
她被人掐着人中,刚刚悠悠转醒,眼神涣散,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我转过头,把脸埋进皇帝坚硬的肩膀上。
外面,阳光正好。
真凰的命格,是偷不走的。
看,它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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