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出现了本不该在这种沉积环境里出现的矿物微粒，晶体结构也很特殊。我们取样分析过，能量惰性极高，几乎不跟任何试剂反应。”他推了推眼镜，“系里有位老教授提出过一个大胆假设——也许在某个时间段，这片区域的空间结构出现过短暂异常，有其他‘地方’的物质通过某种方式混了进来。”
末澪的心跳漏了一拍。“空间异常？”
“只是一种假设啦！”男人摆摆手，“没有证据，学界也不认。更主流的解释是远古时期一次特殊的小行星尘降，或者当时的地磁场发生过剧烈扰动……不过，”他看向岩壁的眼神变得深邃，“我每次站在这里，看着这些沉默的岩层，总觉得它们记得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事。”
那天傍晚，末澪回到客栈。桑婆婆正在院子里晾晒床单，见她回来，随口说：“下午来了个货郎，说上游‘风语林’那边，前几天有个旅人捡到块会发微光的石头，拳头大，晚上放屋里不用点灯。现在好些人往那边去，想碰运气。”
“发光的石头？”末澪想起老铁匠的“星铁”。
“谁知道呢，河滩上怪石头多了去了。”桑婆婆不以为意，“前年还有人捡到过刻着鬼画符的金属片，卖给路过的学者，换了三枚银币。这河谷啊，埋着好多老东西，就看谁有缘捡到。”
夜里，末澪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永不停歇的河水声。
岩层的异常成分。发光的石头。刻字的金属片。
这些零碎的线索，像河滩上的卵石，散落在各处。单看每一颗都平平无奇，但若将它们放在一起看……
她翻了个身，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在粗糙的木地板上投出一小片银白。
地中海绝界研究所。这个名字她还没听过，但如果真如设定所言，是研究绝界的专业机构，那么她沿着长歌河北上，穿过这片充满传说和异常现象的河谷，最终抵达地中海沿岸时，自然有机会接触。
但现在不急。
她闭上眼睛。河水的轰鸣、卵石的摩擦、远处山林的风声，交织成一片浑厚的背景音。
先享受这场旅行吧。用双脚丈量土地，用眼睛记录风景，用耳朵聆听故事。研究的事，等到了地中海再说。
毕竟，火星已经燃起，她不介意让它在灰烬里多闷一会儿，积蓄足够的热量。
在白石滩停留的第三天早晨，末澪决定继续北上。桑婆婆用油纸包了两块新烙的荞麦饼塞给她：“路上吃。过了风语林，下一个能正经投宿的地方得走四天，叫‘鹰嘴岩’，那儿有个猎户开的小店。”
末澪道了谢，背起行囊重新上路。
骡马道离开河滩后，开始向河谷西侧的山林爬升。林木逐渐茂密，多为耐旱的松柏和栎树，树冠高大，遮天蔽日。路变得陡峭，有些地方需要手脚并用攀爬岩缝。空气依旧湿润，但多了山林特有的、混合着松脂和腐叶的清新气味。
走了大半天，午后时分，她进入了风语林。
这是一片位于河谷西侧山坡上的针叶林，树木异常高大笔直。林间果然有风——不是从固定方向吹来的，而是在林间盘旋、回旋，穿过特定形状的树洞和枝叶间隙时，发出各种奇异的声响。
有时像悠长的哨音，有时像低沉的呜咽，有时又像许多人在远处窃窃私语。声音随着风速和风向变化，没有固定规律，却自有一种奇异的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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