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室的门依然紧闭。但她知道，列车长总会出来进行到站检查。
果然，几分钟后，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向内拉开。超过三米的巨大身影弯身从门内走出，踏上站台。破烂的制服下摆在寒风中纹丝不动，仿佛那布料本身也浸染了某种重量。飘逸的灰色长毛覆盖着他宽阔的肩背，在站台昏黄的灯光下，那道撕裂半边脸颊的骇人伤疤更显狰狞。黑底蓝眸如同冰封的湖泊，冷静地扫视着列车与站台的连接处。
他手里拿着一个老旧的皮革封面的检查记录板，巨大的狼爪捏着一支细长的金属笔，开始沉默地、一丝不苟地检查车轮、刹车、连接钩，并用笔在记录板上勾划。他的动作熟练至极，带着一种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近乎本能的精准，完全无视了站在不远处的末澪，仿佛她只是另一根灯柱或一堆货物。
末澪耐心地等着，直到他检查到靠近她这一侧的车轮组。
“喂，大块头。”她开口，声音不大，但在空旷凛冽的站台上格外清晰。
狼人列车长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连眼神都没有偏移，依旧专注于手中卡尺与车轮磨损刻度之间的比对。只有那双冰蓝色的虹膜，在浓密的灰色眉骨下，似乎几不可察地凝滞了微不可查的一瞬。
“你的车，”末澪继续道，语气是她惯常的那种带着点懒散和讥诮的调子，但异色瞳却紧紧锁住对方，“动静有点大。吵到我干活了。”
她指的当然是沙虫袭击时，那震撼人心的虚影列车和光铸双枪——尽管她知道对方一定会解读为“沙虫撞击和列车紧急机动的噪音”。
列车长终于完成了那一处的测量，在记录板上划下一笔，然后缓缓直起身。他转过身，那双深邃的黑底蓝眸，第一次真正地、完全地落在了末澪身上。巨大的身高差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但末澪只是微微仰头，毫不退缩地回视。
站台上的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冰屑。远处的地精站务员好奇地朝这边张望，但被狼人列车长一个平淡无波的眼神扫过，立刻缩回了脑袋。
沉默持续了十几秒，只有风声呜咽。
“灰风号，”列车长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如同岩石相互摩擦，语速很慢，每个音节都像经过深思熟虑，“行驶在北线。沙虫，是麻烦。紧急程序，不可避免。” 他的解释简洁至极，甚至算不上解释，更像是一种“例行告知”。
“是吗？”末澪挑眉，“那我怎么好像看到……车外面，有点不太一样的光？还有，那么大几条虫子，倒下得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她在试探，但点到即止。
列车长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那道伤疤在昏暗光线下如同静止的浮雕。“沙暴，折射阳光。虫子的弱点，我们知道。” 他给出了一个符合常理、却又无懈可击的回答。然后，他冰蓝色的眼眸微微下移，似乎掠过了末澪腰间那个装着工具和刀胚的鼓囊囊的背包，又回到了她的脸上。“你的‘活’，很特别。波动，吸引了虫子。”
他反将一军，直接点出了袭击的部分诱因可能是末澪自己。
末澪咧了咧嘴，没有否认：“所以，我们扯平了？你的‘紧急程序’吵了我，我的‘特别波动’引了虫子。”
列车长没有说“扯平”，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双黑底蓝眸深处，仿佛有极寒的星云在缓慢旋转。他没有从末澪身上感觉到恶意，只有一种探究、审视，以及一种……同类之间模糊的感应。这个看似精灵的“游荡者”，能莫名出现在车外，使用奇怪的血色武器，又悄无声息地消失，绝非常人。而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同寻常”。
" ["create_time"]=> string(10) "1765327301" }